天还没亮,人就越聚越多,家家把存的柴火都拿了出来,点燃聚成了一个大火堆。
众人围在火堆前大口的吃着东西。脚下放的是全是柴刀,有长有短,有的锈迹斑斑,有的闪着寒芒,像是入夜前才打磨好。
整个村落,没有一把剑!
刀永远是最原始的工具,能砍柴打猎,也能杀人,每天忙于砍柴打猎的人们,是不会用剑的。
终于,众人吃完了东西,也有了力气,他们在柴老的带领下,一人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根燃烧着木枝,当作火把。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白舒刚才去的那个方向走去。
吃饭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此刻上路,又是小雪。
满村的妇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望着那一点点火光连成一条火舌,在黎明之中融化在白色的天光里面,有些人眼中已经含泪的。
未必是怕他们一去不返,只不过她们已经忘了,龟缩在村子里面这么久,究竟是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去的情景了。
燕北在异灵者来之前,全都是好男儿,就算是在异灵者来之后,好男儿也数不胜数,谁知道一晃,连男人都少了很多。
白舒的眉,白舒的眼,他说的话,他用的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众人心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蒸笼一点一点的,把他们的勇气蒸了出来,把他们的胆魄蒸了出来。
这就如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道枷锁一般,锁久了枷锁就长在了身上,再想脱下来,要将自己的皮肉都撕烂。
没有白舒这样的蒸笼,他们很难有撕破皮肉的勇气。
燕北的黎明很是漫长,白舒走了很久,才见到那条河,河水湍急,河面倒是不宽,没有桥也没有船。
白舒蹲在水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河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洗去了白舒身体中的那一丝困顿。
塞北的广阔荒原上,连灵气都要冷上几分,但却更加纯粹。
河道不宽,白舒一个纵身就跳了过去,再向前走,离着异灵者的住地越近,白舒不仅不觉得紧张,内心反而还愈发的平静起来。
异灵者们的村落中点着无数的的风灯和篝火,整个村子说不上有多明亮,但至少不像散修村落那样黑暗。
仿佛这里才是一处温柔的避世港湾,而散修村落则是那充满苦痛的人间地狱,隐藏着无数的邪恶。
身处于黑暗中太久的人都喜欢光明,有些异灵魂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待了太久,等他们找到一具新的身体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渴望光亮,再也不想回到想起来就让人浑身发抖的黑暗中去。
白舒走进村子的时候,就像是枯枝上落了一只乌鸦。
他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炉火烧的旺盛,很暖和,暖和到让人快要忘了外面就是寒冬,空中还飘着雪花。
桌子上摆着没吃完的饭菜,有酒有肉,床上睡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发出了轻微而有节奏的鼾声。
白舒关好了门,坐在了椅子上,看了那男子很久,忽然白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男子骤然惊醒,翻身起来望着白舒。
“你是什么人?”他在看见白舒之后,没有慌乱,只是平静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白舒毕竟才是希微初期境界,每一个异灵者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只要不是境界压制,他们都不会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过路的人。”白舒看着他回答道。
那人笑了笑,问道:“怎么,不赶紧回家去,还进我的屋子?”他言下之意是说,白舒在找死。
白舒微微摇头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人抓起床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酒,说道:“有意思,你问。”
“你是异灵者?”
“没错!”
“你们这一个村落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夺舍来的身体么?”
“没错,你不觉得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么?”那人笑的无耻,极为肯定的道:“你弱你就得死!”
白舒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下一刻那人的胸口突然多了一把剑,星陨穿胸而过,在他的胸口刺出了一个血洞,鲜血咕咚咕咚的流了出来,染湿了半个床铺,那些兽皮的毛发被血水浸湿,黏在了一起。
那人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是还不相信刚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会有这么快的身手,这么锋利的一把剑。
他不明白白舒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两句话,他更加不明白如果白舒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一进门就杀了自己。
一道淡白色的影子从那人的头顶飞了出来。
白舒把剑拔了出来,甩了甩上面的血,说道:“你说的没错,你弱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