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师姐,为什么你也要离开?”白舒虽然听过罗诗兰那番关于故乡的解释,可白舒他还是不明白。
如果把罗诗兰比喻成一卷书册的话,那么白舒从来都没有真正读懂过罗诗兰。
面对白舒的发问,罗诗兰在风中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脆弱,更多的却是失落和痛苦。
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莫渊山中师父留下来的痕迹越来越少,我便终于知道,就算是眷恋,也是有尽头的。”
这一刻罗诗兰于无奈中衰败,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天一居被白舒更名为素昧,渊下白访云那一道剑痕,罗诗兰也从未听闻,除此之外,白访云只给罗诗兰留下一坛女儿红,可罗诗兰永远都不会嫁人,那酒的宿命便永远都是埋藏。
多年以来,罗诗兰都在找寻着白访云留在这世上的痕迹,她不甘心的活在回忆之中,却终于在挣扎之中悟到,或许真的只有离开,才能算是解脱。
白舒买的那匹棕色宝马在雨中不耐烦的嘶鸣着,它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个人情绪的异常,它想赶紧走进避风的马厩,吃上一整晚肥美的草料。
白舒便任由那马儿牵着,继续前行,;罗诗兰也牵着琉璃,默不作声的靠在白舒的身边,仿佛刚才那一番话,那一刻的记忆,就只能停留在雨中,凋零在那片寒风里。
白舒很少听罗诗兰讲自己的曾经,这个女子似乎是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可她却总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来,某一年的某一天,白访云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
罗诗兰说的时候,描述的非常详细,就好像是那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她能清楚的说出白访云的神态,她说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就仿佛是...
就仿佛是白访云就站在那里,和蔼可亲的望着自己的小徒弟,就仿佛他白访云还活着一样。
就像白舒只在宗主面前提过凌问儿一样,罗诗兰也只是跟白舒讲过一些白访云的事情,那些死去的人们不能算是真的死了,他们默默的活在白舒和罗诗兰的心里。
这些事情基本上是无人知晓,可罗诗兰知道,白舒也知道。
白舒从来没有问过罗诗兰对待白访云究竟是什么一种感情,他害怕得知罗诗兰对自己好,只是因为白访云的缘故,所以白舒一直忍着,他忍着不将这事情问出口。
这一次他忍不住了,他便道:“师姐,你对我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白舒问完自己心里就开始忐忑了起来,罗诗兰却不甚在意,只是淡淡的道:“感情就是感情,难道一定要做出什么区分来么?”
白舒点了点头,她对凌问儿也不单只是亲情,所以他能明白罗诗兰此刻的感受。
紧接着白舒又问:“那师姐,你对我有感情么?”
白舒板过罗诗兰的肩,他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白舒有些强势的道:“倘若咱们之间没有白访云这个人,那么你对我,会有感情么?”
罗诗兰目中闪过了一丝哀伤,她只是默默的望着白舒,却没有回答白舒这个问题。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阵乌云飘过,仅剩的一丝日光终于被吞了个干净,整个伞下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的水洼里面闪着点点亮光。
白舒看不清罗诗兰的神情,片刻之后,他松开了罗诗兰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明白了。”
随即白舒离开了罗诗兰的伞,他重新翻身坐回马上,马鞍被雨水打湿,将白舒的裤子也给浸湿了,湿漉漉的触感从白舒身下传来。
漫天遍野的冷雨一点一滴的敲在白舒的脸上,冰冷刺骨。
罗诗兰撑伞站在泥地之中,裙角沾满了淤泥,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
白舒望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女子,又想起当年第一次在雁南自己见到这个女子时的场景,她在董色耳边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响起在白舒耳边,却也幸好没有遗失,最终也落在了白舒的耳朵里面,白舒还记得那一夜罗诗兰给自己的拥抱,他记得那一晚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如同失散多年的亲人,彼此砰砰砰的心跳声响个不停。
就像是此刻雨水砸在罗诗兰油纸伞伞面上的声音一样。
可再平坦的路也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在人生的每个岔路口,两个人都有可能分离。
或许现在真的到了应该分离的时刻,白舒不知道他和罗诗兰还能在太虚观待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白舒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他对罗诗兰道:“师姐我有些着急赶路了,我先回太虚,你等下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罗诗兰没有说话,可她的琉璃却死死的瞪着白舒,对他怒目而视,硕大的马头甚至要撞在白舒的大腿上了。
白舒紧了紧自己棕色马儿的缰绳,他又道:“师姐若是回家的话要告诉我,我一定送你回去。”
两个人又一次谈论关于送罗诗兰回家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白舒没有挽留。
他两句话说完,便策马狂奔,一路奔着丰嘉城而去。
有些事情若不挑明,那么就永远是珍贵美好的,可白舒不仅心眼极小,他眼里还揉不得一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