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舒手里若没了剑,就像是一个笑话了。
宗主知道乾沧被按在陵武城太平湖巅的星院,她也知道白舒的星陨在叶桃凌的手里。于是她时常会想,没有了剑的白舒,若是和人生死厮杀起来,会不会平白吃了大亏。
世间素有修道者命犯五弊三缺的说法,若是落在宗主身上,她三缺不占,五弊却齐全。
和她关系最亲密的两个小弟子,最终都没能留在她身边,如此心有遗念,又岂能称之为完整。
宗主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子出神一刻,想到白舒托陆静修递给叶桃凌的信儿,想着离东洛越来越近的白舒,又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他是和自己两个小弟子羁绊最深的人,自然也是她的一块儿心头肉。
他能成全叶桃凌么?
宗主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数年前,她捡到叶桃凌的那一个晴朗的雪天,整个东洛冷极了...
“宗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侍奉宗主起居的小剑童清脆脆的喊了一声,把宗主的思绪拉回到这个桃花盛开的暖冬。
她骨子里的寒意逐渐被温暖包裹,目光落在那站在一旁的小女童身上,虽没说话,可那温和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疑问。
那小剑童禀报道:“山门外传来消息,白舒已经上碧落山了,被堵在山间的栈道上,和师兄们打了起来。”
宗主一甩衣袖,衣摆扫过木凳,还不等小剑童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屋子,不紧不慢的像山下走去。
另外一边,白舒的莫不易的交锋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两个都是不动用任何灵力,比拼的完全是身体素质和用剑的技巧,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在雪中激烈的交锋,又如同一泻千里的月华一样流转开来,转而化作滔滔不绝的浪潮,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对方的防线。
两人一位剑修,一位道门,居然在对剑上杀了一个平分秋色,一种围观的剑修弟子竟是分辨不出,究竟谁用剑胜了一筹,又是谁落了下风。
莫不易敢在这种场合第一个站出来迎战白舒,
他是有真本事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舒竟然是如此难啃的一块儿骨头。久攻不下,不免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剑宗弟子生出了几分急躁。
此刻他又是一轮进攻洒向白舒,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就接连刺了白舒四剑。可白舒的防守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铁板,甚至每次二人全力交锋之时,白舒的剑就像是抹了一层油一样,轻飘飘的荡开,让莫不易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
久而久之,莫不易脸上的自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和满脸细密的汗珠。
白舒看在眼里,心中却毫无波澜,他此刻又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就好比眼前的这位剑宗弟子不是一个生死大敌,而是寒秋野洲,四散天穹的萧萧落木一般。白舒要做的事情不过是片叶不沾身的避开。这对于常人来讲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这对于受过叶桃凌特训,并且窥见了天地法则模样的白舒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这世间若是想靠技巧胜过白舒,已经不是易事了,至少现在他莫不易,做不到这一点。
莫不易是个聪明人,他脸色愈发难看,心里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抽身退开,面寒如水的问白舒:“你何以会用剑宗的招式,你可知道这在宗门之内是大忌。”
白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莫不易又道:“今天咱们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了,这剑宗的剑法,究竟是谁教你的?”
莫不易声色俱厉,这一番话喊出口,不自觉用了几分内息,顺着落雪的山脉,飘飘荡荡的传的极远,甚至带起了几分山河间的回声。
所有的剑宗弟子望向白舒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敌意。
白舒被众人瞅的有些失神,下意识的想到李安忆还在世的时候,在太虚观莫愁湖畔与白舒寒暄,那些剑宗弟子友好的和白舒开着玩笑,甚至直言,希望白舒能把叶桃凌从悬崖的边缘拉下来。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剑宗弟子对白舒充满了恨意,白舒的形象也一度跌落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蛊惑叶桃凌的小人,杀害李安忆的凶手。
不得不说,嫁祸白舒的人下了一步好棋。就在白舒即将要赢得所有太虚观弟子和剑宗弟子的人心的时候,他与中间横插一脚,让白舒和这些人,以至于太虚观和剑宗之间,都撕裂开了一道难以修复的裂缝。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误会的加重,这条裂缝越来越深,成为横亘在白舒和叶桃凌之间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这也可能是一步烂棋,因为宗主和叶桃凌都站在白舒这边,因为白舒早晚有一天会让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到时候在背后捣鬼的宵小之辈,将承受整个剑宗的怒火。
此刻剑宗古道之上,山风呼啸,冷冰冰的雪花刺在白舒脸上,他被莫不易一语问住,那声色俱厉的质问之声还在山间回荡。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众人身后忽然传来冷冰冰的一个声音。
那声线薄中略带沙哑,冰冷中却透出了一分狂热,顺着凛冽的山风,瞬间飘进了众人的耳中。
“他的剑,是我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