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早低见牛羊。
来到了内蒙的大草原,才真正体会出敕勒川中的雄浑意境,尽管敕勒川这句诗说的是阴山下的大草原,但是这里离离草原的景象也不曾多让。
众人站在一处坡顶,放眼远眺这里地势平坦而辽阔,在远方有微微起伏,整个大地都被绿油油的草覆盖着,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
一轮旭日已经升上树梢,朝霞如血,染红了草原,也映红了将士们的脸膛。来到这个时代,每一次出征,阚石都会被如画江山所感染,他喜欢这个世界原始的状态,它没有经过后世人类过度的开发,无论是草原、雪山还是沙漠、沃土,总会让他为之陶醉。
利高酋长此刻却没有这种心情,他现在除了愤怒和仇恨,剩下的只余下沮丧。短短的一上午,他的部落就在华夏军的打击中彻底完了,族人不是倒在血泊中,就是成为了敌人的俘虏。此刻,利高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被族人们夹在中间在草地里狂奔,腰身快要在这颠簸之中折成两段,身上的汗水似乎也要流尽,头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一位族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又倒了下去,四肢平展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众人飞快地停了下来检视了一番,阳光下那族人神态安详,面色平静得像是睡着了,背心上一短矢只露出尾翎,原来他是身上的血流尽而死。
利高悲哀地扫视了一眼身边不到三十个族人,他们一个个满身疲倦,满脸茫然之色,低头看向死者眼神里充满着哀伤。这里就是他最后的族人了,其他人早已经与他被追击的敌军冲散,不知所踪如今身边只有这不足三十人。
草原枭雄的悲哀之处莫不如此,当他的部落学会了骑射,在这片草原开始称雄,他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强盛时的权势曾让他无比地骄傲和自满,以为从此以后将唯我独尊。当他被更加精通骑射的华夏军打回原形,失去了这一切,这些权势毫无意外地让他悲痛欲绝,却无法挽救眼前的事实。
“天呐!我终究做错了什么?长生天要如此的惩罚我。”利高跪在草地里,仰望朝阳高呼道:“长生天啊,请你指点一下我吧,我应该怎么做?让我挽回我的部落!”
一个强悍的人,起初自信人定胜天,相信就是神灵也只眷顾他一人。当失意时,他却将责任归于神灵,认为是神灵的疏忽而放纵了敌人。今天凌晨的大败,一上午可怕的逃亡,让利高从一个极有自信心的人,堕落成一个自怨自艾之人。
四野里寂静无声,甚至有族人因为过于疲倦而倒伏在地上,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但愿就此长眠下去,再也不用用性命去抗争。
“酋长,我们快走吧!追兵离我们很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先要活下去,收拢失散的族人。华夏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草原。我们有马镫和马鞍,再去抢几个别的部落。等缓过气来,我们还是这片草原的雄鹰!到时候还可以报今天的血仇。”族人中的长老规劝道。
“对,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抢别的部落来壮大自己。等我们壮大了,你们再准备好了刀箭跟随我复仇!”
利高仿佛打了强心针,似乎恢复了精神,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跃上战马。还没等到他爬上战马,远处的景象让他愣在当场。一队骑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缓缓地围了上来,他们面对着朝阳,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身后拉出无数道长长的黑影。铠甲与刀箭反射着耀眼的光辉,仿佛是来自上界的神兵天将。
利高悲哀地向着剩下的族人命令道:“没机会了!你们各自逃命去吧,找到还活着的族人,离开这片草原。不要急着报仇,他们太强大了!”
……
獫狁部落的营地是一片肥沃的草原,它紧挨着一条大河,这里应该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在这个时代黄河还没有改道,主河道还没有迂回到内蒙古大草原。不过这时正值春季,河道里的水量很充足河水泛着白色的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堤。
远远望去,宽阔的河水与纯净的蓝天融为一体,水天相接不分彼此,大河象一条玉带点缀在草原上。河滩边人声鼎沸,近万华夏军将士正在河边洗漱,战马饮着河水,让主人洗刷着身体,它们不时的发出一声长嘶将士们享受着眼前的一切,疲惫不堪的身体得以恢复。
阚石站在高处眺望河面,大河在这片草原上曲曲折折的向前奔腾,不少地方还形成了沼泽。他心中有些感慨,后世的内蒙古大草原,很多地方已经沙漠化了,哪里还能见到这样水草肥美的景象。
小武站在阚石的身边,同样也看着这辽阔的草原,他心头都没有一丝胜利之后的喜悦,只感到无尽的沮丧,今天的战斗他没有任何的斩获,仅仅收获了全身的灰尘。
阚石没有理会小武的沮丧,他挥了挥手,率领众人奔往獫狁的营帐放眼望去,残存的营地里,战火的痕迹仍然清晰无比。阚石在一座最大的帐篷前停下,他从阿拉伯马上跳下,取下自己的头盔,走进了眼前的大帐。
利高等人被人押了过来,他奋力挣开押送的战士,往大帐这边猛扑过来嘴里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冲着阚石高声的叫骂。阚石亲卫上前一脚就把他撂翻在地,随后将一块破布塞入他的嘴中,并狠狠地揍了他几拳。一位军官命人拉过一辆囚车,将利高关了进去,仅容一颗脑袋露在车顶上。
阚石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利高,这家伙长得高鼻深目,应该是属于西亚的人种。獫狁部落又被称作鬼方,可能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不过是自己的俘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