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5 魏忠贤的远大目光(2 / 2)

韦宝早就研究过,东林党不是没有贪官污吏,只是做的比较隐晦,通常是让家人去搞,很少亲自出面。

不像阉党那么张扬。

想投东林党不成,顾大人转头就去投奔了魏公公。

可是,魏公公的门是好进的吗

顾大人有狠招。

某一天,七十多的顾大人,领着自己小儿子,去叩见魏公公,诚意满满地说“魏公公啊,我本来是想给您当干儿子的。只是我胡子都白了,恐怕您不喜欢,不如让我的儿子给您当孙子,尽一份孝心吧。”

一番话,哄得魏公公欢乐开怀好好好,不错不错。魏公公哪里稀罕添了个孙子呢,他稀罕的是顾秉谦的内阁大臣这一身份。

有了顾老头,魏公公等于是在以东林党为主的内阁里,也有了自己人。

以后东林党想些啥,打算干啥,他都一清二楚。

堂堂内阁大臣,认贼作父,无耻至极。但跳出道德层面,用官场投机心态看,也不过是常态罢了。

替魏公公鞍前马后,顾大人出力不少,回报自然也是大大的。

东林党倒台之后,顾秉谦成功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文官集团一把手。

从此以后,这一老一阉紧密配合,法力无边,内阁逐渐沦为了魏公公的私人工具。

顾秉谦大人的另外一位内阁同僚魏广微大人,阴险狡诈。

顾秉谦让亲儿子给魏公公当干孙子,这操作多少还有点羞涩,人家魏广微比他就放得开多了。

魏广微去找魏公公的时候,说自己也姓魏,所以他跟魏公公不仅是同姓,还是同乡。

魏公公是河北肃宁人,魏广微是河南乐县人,今天一河南人要对一河北人攀老乡,可魏广微不在乎,硬攀。

而且他还说我跟您一样都姓魏,同宗,一家人。您比我大八岁,所以我就是您弟弟。但这还没完,他觉得魏公公太伟大了,自己提鞋都不配,得自降一辈,不能当弟弟,只配当侄子。

魏公公呢,对这位侄子也算特别关爱,给了他不少权力。

自从攀上魏公公之后,魏广微就经常干两件事,一是画圈圈,一件画点点。

他想提拔谁,就在谁的名字上画两个圈想弄死谁,就在那人名字下点两个点。

一时间,跪求他画圈圈的人,差点把他家门槛都挤塌了。

总之呢,攀上魏忠贤,成为“阉党”的,都混得风生水起,个个都有叫得响的名号。

魏公公自己岂能甘于人后。其实他的好儿孙们,一直在思考,什么样的名头,配得上魏公公的伟大。直到一个叫刘诏的人出现。

刘诏这人,五毛钱本事都没有,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成,连巴结魏公公都找不对路子。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剑走偏锋,对着魏公公五拜三稽首,喊了一句“九千岁”。

皇帝是万岁,九千岁,确实是配得上魏公公。魏公公大喜过望,让刘诏也归队了。很快,“九千岁”这一响亮的称呼,传遍了大江南北。

刘诏呢,就靠这一起名字的功劳,后面一直做到了兵部尚书外加太子太保。

韦宝说服了顾秉谦和王纪这件事,让魏忠贤很是忧心。

这一点,韦宝在见面之后,马上体察到了。

韦宝果断的将对王纪和顾秉谦说的一番话再说了一遍。

韦宝的口才比顾秉谦和王纪好,更关键的是,韦宝敢说,不会隐瞒什么,这想法也是韦宝自己的,他能说的更加清楚。

“九千岁,比以往收的银子更多,满天下也将传播九千岁的贤名,开头打上九千岁主张的新政,以后,后世也将留下九千岁的贤名,流芳千古,不好吗三法司也将完全掌握在九千岁手里,各地的冤案肃清,老百姓的民怨也将大大缓解。”韦宝道。

魏忠贤不置可否道“咱家说猴崽子,你是不是打算整顿完三法司,然后开始整顿吏部、户部、礼部、然后是兵部和工部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都被你抓手里了,你快赶上首辅了,不,内阁首辅不是现在都听你的了吗”

韦宝晕死,“九千岁啊,您老不会因为我这事情没有事先请示九千岁而生气吧是您老自己跟我说的,很多事情下面人会反对,所以我想,这回先说动底下人,再告诉九千岁,省得九千岁以为我用九千岁的名义压底下人啊。”

“咱家没有那么小气,不过,像你这么胡作非为的,你有想过吗咱们有这么多补空缺吗难道你以为你这么搞了之后,原本贪污受贿的那帮人,就会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就不贪了吗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别等下人没有归拢好,银子没有多拿几个,倒是先将普天之下的士绅大户都得罪了。到时候东林党正好将咱们都一窝端了。”

韦宝吸一口气,还真是不得不敬仰魏公公九千岁啊,想的真是深刻,看的真是明白,其实韦宝也想到过这个问题的,但他没有想到魏忠贤看的这么清楚。

韦宝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反腐,亡党不反腐,亡国。

明末的官员都很有钱,只要抄几家,得来的钱能抵得上大明一年到几年的税收。刚开始,一年只抄两三家就够了。

但是韦宝想试一试,韦宝觉得,第一、明末几乎是全体士族和商绅贪腐,而对于朝廷来讲这些人是维持明朝正统的政治基础,不能得罪也不可得罪第二明末的政治危机是天灾加人祸,当时主流的统治阶层只顾及私利,毫无君国思想,这些人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都只是政治权利的冲突,于国于民基本毫无贡献,再加上连年大灾,奔溃是早晚的事第三明末的新思潮已经开始跨越传统的儒家纲常忠君思想,顾炎武与黄宗羲的理论几乎可以直接连接清末的魏源和林则徐,初步的资本阶级民主思想开始萌芽,统治阶层认为天下有无皇上都无所谓了。

“你新近弄上来的那些人,过不了几日,就会与原来那些人一样,别到时候,把一批旧人换掉,又拢不住新人,咱们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魏忠贤皱眉道“韦宝,你对咱家说,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你表面上帮咱家铲除东林党,帮咱家搞钱,你暗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想整垮大明朝廷”

韦宝冤枉道“九千岁,您要是这么想我韦宝,我比窦娥还冤枉啊。”

“咱家冤枉你什么了你这个问题等同于快饿死的人为什么不割自己大腿上的肉充饥。谁掌权都不是空中楼阁,都有自己的基础。失去基础支持就会立即送命,就像鱼离不开水。你所说的要全部换掉的就是基础。眼下是什么情况大明朝上下无有不贪,你闭着眼想搞什么廉政,搞的过了,就会溺毙,没有淹死东林党,先把咱们自己淹死了,懂了吗咱家同意你在都察院和大理寺先试着搞,一来这两个衙门人少,二来,这两个衙门的官员都在京师,好控制,你要是扩大到刑部去,能不牵扯其他几个部吗能不牵扯整个地方官场吗别弄的没两天,大明就被你搞的塌台了。”魏忠贤语气愈发严厉。

韦宝感觉自己有点被魏忠贤说服了,很有可能事情就是这样的。

作为统治者,魏忠贤肯定希望的是微调,以打击东林党为主就可以了,并没有想把整个大明搞成清水一池。

那样太冒险。

韦宝暗暗后悔,不该先找刑部尚书王纪和首辅顾秉谦谈,应该先找魏忠贤谈一谈的。

恐怕之前费了那么多口水,都白搭了。

不反腐亡国,反腐亡党。

不变法亡国,变法亡了大明和大清。

北宋联金伐辽,南宋联蒙伐金。

明末藩王,福王不肯劳军城破被杀,楚王还是不肯劳军城破被杀。

不是大家傻,是好些事情,的确是两难的选择。

“怎么了为何不说话了是不是没话说了”魏忠贤冷冷道“你是没有想过这些事,还是故意要拆咱家的台”

韦宝是真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下往上的看着魏忠贤,这一刻,韦宝甚至觉得魏公公配得上高瞻远瞩四个字。

“难道九千岁觉得贪好吗把权力集中起来,吏治清明,权力和财富不都集中在陛下和九千岁手里了吗那样不好吗”韦宝反问道。

“不是那样不好,若是一夜之间能那样,咱家何尝不愿意、但是可能吗新科进士才多少人各个衙门的子弟才几个人而且这些人赶得上那些老吏的经验吗你当大明朝局是儿戏吗”魏忠贤道“你知不知道东林党这段时日为什么不蹦跶了不是他们被咱家整怕了,他们是想看咱家会让你蹦跶多久,是想让你继续瞎捣乱你若在胡来,都察院和大理寺也不能交给你管了。”

“别啊。”韦宝吓得一下子跪下了,“就按九千岁的意思,徐徐图之吧,我绝没有拆台的意思。”

明鹿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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