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尧望着宋伊人的眼睛，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头一紧。

仿佛透过她的眼眸，看到了另一张面孔的女孩，正对着他生生诘问。

生平头一次，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是的，宋伊人对他很好，得到什么好的，都会分给他这个哥哥。

如果想要挑出一点令他不快的，那也只有他们订婚前后，他想要和她亲密，她抗拒躲闪。

他骨子里的自卑让他因为她的拒绝，而萌生出尊严被践踏的不甘和恨意。到底，他在她面前，虽然高她一头，可是，他觉得自己始终是卑微而不堪的。

所以，他才会和苏云菲勾搭在一起，看着宋伊人痛苦，他和苏云菲越快活，好从这样的快活里，找到一种病态的自尊。

可是，这是杀一个人、折磨一个人的理由吗？

楚铭尧突然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类似愧疚和后悔的感觉，尤其是，面前问这个问题的女孩，还是他爱的。

楚铭尧有些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许久，他才开口：“小暖，对不起，你原谅大哥好不好，是大哥错了！”

“这句话，你应该对宋伊人说。”宋伊人望着楚铭尧：“但是，我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

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楚铭尧浑身发冷，他望着面前的女孩，仿佛想从她的身上汲取哪怕一丝温暖：“小暖，是我不对，让你失望了！但是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确切地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之前对你说的，想和你一起去国，我上班，你读书，也都是真的！”

宋伊人眯起眼睛，心头觉得好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如果楚铭尧这样的人都能得到救赎，那么天理何在？！

她的表情渐渐冷却下来，纯净的眸底有水汽涌起：“楚大哥，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好的，尤其是，从来不勉强我，和其他有钱的人不一样。你给我代言的机会，从来不端总裁的架子，我一度觉得，你很好。但是现在……”

她慢慢将听筒拿开：“你让我太失望了！我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说到这里，她似乎情绪崩溃，难过地将听筒一扔，捂着脸就要跑开。

房间里，楚铭尧急了，连忙喊道：“小暖，别走！你听大哥解释！大哥是错了，但是你不要放弃我们好吗？”

似乎见宋伊人真走了，他一个激动想要站起来，却忘了他现在双腿残疾，根本无法站立，顿时，整个人一下子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牙齿还磕在了地面上，顿时，一阵剧痛。

可是，身上的痛却远不及心头的痛来得清晰深刻。

就连她都放弃他了，他一无所有了……

楚铭尧狼狈又艰难地从地上坐起，他低头看着自己。

双腿废了，手也废了一只，现在没有镜子，可是几乎都能想象，因为一只无神的眼睛，他整个人会有多颓废而丑陋！

他再不是海晟的总裁，也不是让人艳羡的宋家女婿，他只是一个残废了的阶下囚而已！

这个认知，仿佛一张冰冷的网，生生将他笼罩其中，他的呼吸被扼住，灵魂震颤，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光就仿佛一下子在他身上走过了几年。

因此，当他被带入监牢的时候，看管他的狱警都惊讶了。

刚刚明明还见楚铭尧只是有些颓废，可是现在，怎么像是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楚铭尧角落，他吃不下饭，整个人完全生无可恋，甚至想要撞死，都因为双腿不能动而放弃。

他将舌头放在牙齿下，用力的时候，有浅浅的腥味传来，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用力。

他颓然地靠在墙面，口中念着：“小暖，别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