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豫脸上透出不可置信四个字,如今见了旧人,往日时光,历历在目。
“路郎。”玉霄唤道。
“玉霄!真的是你吗?”路子豫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忘川见此状,便也不肯在屋里久留,合上门,守在门外。
出了门便遇上了黑曜,一双凌厉眼神里射出来的光,着实让忘川避了避,“看着我作甚?”
“我听说鬼差不可涉人事,你倒是把冥王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如今在凡间,算不得鬼差。”忘川也知道自己犯了忌,只是圆了这女鬼的愿,她便可投胎转世,也算功德一件。
黑曜冷着说了一句,“随你怎么说罢!”
路子豫看着玉霄,一如往常的模样,犹记当年初见她,手抱琵琶,楚楚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玉霄双眼含泪,深情脉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男子。
“玉霄,都是我负了你,当初我不该那么迟,若是我早来一步,哪怕一步……”路子豫已经哭成泪人,不能自已。
“如今这局面也不是你我所料,我就问你一句,当年你折桂而归,若是我等到了你,你是否愿意娶我?”玉霄也不在意什么礼数,她如今只想寻得一个答案。
“我愿意!当初我拒了皇上的指婚,只想回到繁阳城做一个百姓父母官,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结果路途遥远,路上又得去拜访各城中大臣又耽误了些时日,这才……这才让你含冤而死啊!”
“既有你这番话,我……我便知足了。”两人相拥而泣,相看无言,唯有泪千行。
“这次多亏了忘川姑娘,若不是她,我们此生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路子豫此话一出,玉霄的神色便黯淡下来。“怎么了?”
“我……是我对不住忘川,都怪我……”玉霄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无颜再见她了。”
柳献之自己熬了粥,端着这碗清粥,穿过一处花草镶成的长廊,便到了忘川的住处。
“这是什么?”黑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熬的粥,还剩点,黑曜兄可以去尝尝。”
“给忘川的?”
“嗯,她病了,该吃些清淡的。”
“我倒是忘了问了,那日你怎么知道忘川在河底,还引我前去救她?”其实那日黑曜是从河底把忘川捞上来的。
柳献之没料到黑曜会这么问,“哪日我寻遍了路府都找不到,唯独这河水深不见底,我怕忘川失足掉进了河里,我又不善水,见你来了,便让你去寻。”
“就这样?”
“嗯。”柳献之说着便继续送粥去了。
人鬼殊途,共处一室,不可久留,忘川在门外徘徊一阵子之后,便返回了房间。
礼貌敲门,待房间里有了回应,方才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并列跪着。
“忘川姑娘,如今我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我与玉霄二人,便在此处叩谢您的大恩大德。”
“大人的大恩大德,玉霄只能来生当牛做马报答您了。”
“你们两人已是人鬼殊途,玉霄又是自缢而亡,怕是要经三生三世轮回方可为人了,到时若是有缘,你们倒可相见。”
忘川记得孟婆说过,若非寿终正寝之人不得过奈何桥,只能喝了孟婆汤,三生三世为花为草,为虫为蚁,为禽为畜,方可再为人。
“如今你心愿已了,便投胎转世去罢!至于路公子,你的记忆不能留。”
“大人,您是一个好人,玉霄做了很多错事,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玉霄只愿大人能一世顺遂,一生安康。”
玉霄和路子豫含泪相视,依依告别,玉霄幻作白烟,消散而去。
“忘川姑娘,你道我和玉霄还能再见吗?”
“随缘就好,不必强求。”
忘川伸手,在路子豫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一段白色闪着金光的丝从路子豫的额头抽出,那便是他的记忆。
门外的柳献之呆了,转身便打算离开,不料与迎面而来的黑曜撞了面。
“粥冷了,我再去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