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语轻说:“你当天拍摄下来的东西,到底还有什么特别的线索是我们看了这么多遍也没看出来的呢?”
可是我的思路却好像还在之前的那一根铁轨上,我说小飞,你说那人在袭击你之前,跟你说过话?他有操口音?
“嗯,很标准的普通话。”
汪小飞想了想,说那种标准不像是播音员里说的那种标准的咬字,而是有点类似小孩子学语言的初期纠音。
一字一顿的,听起来很有特点。
“外国人?”林语轻眉头一凛:“很多外国人虽然可以把中文讲的很流利,但因为不带任何地域的方言口音,反而会因为太过标准而显得奇怪。”
汪小飞摇摇头,说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是亚裔无疑。
“那,他袭击你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方式?”
汪小飞懵了,说这可不知,他一个小记者又没学过刀枪棍棒的,难不成还看得出来是降龙十八掌还是打狗棒法啊?
“我的意思是,他用的是怎样的出手方式,一招就把你撂倒了?”林语轻耐着性子解释:“你说他是转身后突然袭击你,先抓什么地方?”
汪小飞想呀想,刚拆下石膏不久的胳膊在空手囫囵半下:“就是,好像先抓着我的肩膀,然后用内关节勒住我的脖子。后来好像…又用膝盖顶住我的腰…很重很重地撞击了几下。
妈的老子当时都以为下半身就要交代了…这孙子真是,以后别给我遇到!我肯定把他……交给警察叔叔!”
林语轻沉默了一下,突然就上手了!
汪小飞吓得直哇乱叫,说你轻点,我全身骨头都快酥成渣了!
“是这样么?”林语轻放开汪小飞。
“差不多吧。反正我也搞不懂,总之就跟拖死狗似的。”汪小飞表示,你可以不要在舒岚面前让我继续出糗么!
“泰拳。”林语轻说。
“什么?”我问:“你说这是泰拳?”
“典型的泰拳格斗招式,对方应该是个泰拳高手。”
我说卧槽,外国人讲中文又是泰拳高手,这不还是安迪么!
汪小飞说不可能好么,就安迪那么帅的,光走到他身边都能认出荷尔蒙来。
对了他还好么?江左易不在了,他是不是也很伤心?
我说安迪死了。
“哦…”
“不可能是安迪,而且,我觉得正是因为凶手可能在这几个地方与安迪有相吻合的特征,才导致他想出了这样的计谋。”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凶手可能不是华裔,又会泰拳。
“我知道他是谁了!”我扑起身来,冲着电脑上的监控录像就过去了。
我说你们把这个服务生放大,再放大一点!
再给他加上一副墨镜——
画面上呈现了一张没有什么太多特点的脸,也正是因为毫无特点,才导致他在我身边出现过不止一次,却从没让我真实注意过。
“他叫taki,是高山峰最信任的心腹。”
我说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我跟江左易去T国的时候,就是taki来接的。
他中文很好,身手我没见过。但既然能做高山峰的贴身保镖,想必不会太弱。
林语轻没说话,只是立即就切掉了电脑桌面,重新把汪小飞之前拍摄的那一段记录视频调了出来。
“我们之前一直都误区了,以为小飞拍到的东西是一些不经意的画面。”林语轻把电脑的音响开到了最大:“但事实上,对方要灭口的不是视频,而是音频!”
“音频?”
我更奇怪了,我说我们整个看下来,也没听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被小飞无意中录下来,怎么就惹上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不是我们没有听到,而是我们没有注意。”林语轻加快了按格,最后停在了一处晃动的镜头后。
“你们仔细听听,这里的背景是谁在说话?”
这段画面大概只有七八秒,可能是汪小飞站在楼梯口准备调整镜头。所以拍下来的东西对着墙面,晃晃悠悠。
“一个男人在说话?”我仔细分辨着传进镜头的一句,恩?
“是个男声,但是我们之前都没注意到。”林语轻深吸一口气:“因为他说的不是中文,而是泰语。”
难怪?!这叽里咕噜的一串,跟魔咒似的!
“我有个懂泰语的朋友,你等一下,马上就把这段音频发过去让他辨认。”林语轻一边抓电话一边对我说:“我想,所有的答案应该就在这句话里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与钱有关。”
汪小飞说,林叔你真厉害,没想到我们都赢得这么漂亮了还有漏网之鱼,快点把这个混蛋也抓住,好好告慰一下我浑身断掉的骨头。
林语轻嘘了一声,瞅瞅我。
我想这个人的情商经常发挥不稳定,这会儿一定是以为汪小飞那一句‘赢得漂亮’着实戳伤了我的心。
哪里赢得漂亮?我连江左易都失去了…..
所以这会儿,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手,我说林语轻,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江左易可能没有死,会不会给你的破案思路找到更加合理的契机和动力?
林语轻刚刚跟人家通完电话,这会儿正噼里啪啦地敲邮件呢。
听了我的话,脑袋一下子就立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相对……比较靠谱的证据,所以你们请不要急着把我往精神病院送。
“难怪。”林语轻推开电脑,皱着眉思索。
我说你竟然不惊讶!
“因为我们没有人参加过江左易的葬礼啊。”林语轻说当时你也知道,你们两个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是被警方的气垫子接住的,你有几处轻微的骨折,但是他……
“后来送去了医院,直接就分去了不同的急救室。”
我说所以江左易那边有他的人在照料打点,你们都没去看?
“我又不关心他死活……”
我:“……”
我火大了,我说你是侦探,你吃这碗饭的,你就一点不觉得事情有蹊跷么!
“是啊,我觉得有蹊跷啊。所以我来医院看望你的时候,有说过一句节哀顺变么?我问你杜辰枫的邮件的细节,你二话不说就拿杯子枕头扔我,还把我的无毛猫神经病——这猫名贵着呢,本来下个月要去参赛的,这会儿吓得内分泌失调都开始长毛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
就在这时,林语轻的电脑发出嗖一声。
“回邮件了!”我立刻跟着凑了上去,只看到邮件正文干净利落地写了两句话——
【那笔钱,老大一直都放在海外虚拟账户,江左易可能也不知道。】
【老大想自首,我怕夜长梦多。】
“这就是……那两句泰语翻译出来的?”我惊讶不已。
林语轻点点头,说这样就简单了。
“我们常常面对不知动机为何的对手,为情为仇都棘手,只有为钱的最好办。”他说:“看来小飞那天在福利院,正是不小心经过了在打电话的taki,他是高山峰的心腹,表面上跟随着老人,背后可能也有自己的利欲熏心。
他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指高山峰。至于那笔钱——”
林语轻说高山峰受审的时候,几乎把所有的不良资产都交代清楚了。听taki的口吻,应该是还有一笔来路非常隐晦的,一直被藏在警方冻结不到的账户。
而知道这笔钱存在的,只有他和高山峰。
我说我知道那笔钱是什么了!是八千万,是陆林霜一直在找的。当初高山峰横了她一道,也就是因为这笔钱让陆林霜到处在找他的下落。
“可是,那然后呢?那笔钱究竟在哪里,跟江左易有什么关系?
他躲着不出来,难道就为了这八千万!”我说我想不通,当时高山峰受审,明明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却独独没有说起这八千万的下落。
“这钱到底在谁的手上,为什么蒸发的那么莫名其妙!”
“舒岚,”林语轻这起身,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现在终于清楚了,这笔钱,其实是在叶子手里。”
“你说什么?”我大跌眼镜。
“这是一份信托基金。”林语轻说:“江左易死后,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在代理律师的协助下,全部整合清算。警方为了干净透明,也向我这里来了解过了一些情况。
其中,这份干净前后手额信托成长基金已经被列在四岁半的女孩叶子名下,自她十八岁起,就可以逐年按照条款启动返利。
因为江左易已经死了,所以这笔钱作为馈赠产,不再划入清算。
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说废话,我当然不知道!
“哦,可能他觉得你没有必要知道。”林语轻说:“很多时候,财富会让人改变初心。”
我说你废什么话,我舒岚是没见过钱的人么!区区八千万,值得他藏头露尾不敢出来?!我不相信!林语轻我告诉你,你给我把他查出来,只要能查出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话音未落,我的手机里传进来一条短信,叶瑾凉的。
这是一个,地址?!
我说不用了!我撤回委托,我自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