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有着这一层考虑,王欢在面试屡试屡败之后,还能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他在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在毕业之前还没有人要自己,那么就去参加中国田径,尽管还没确切的测试过,相信凭着自己练习了两年多的“疾走功”,不论是短跑,中跑还是长跑,都会有所建树。
过张家湾,过杨公桥,过烈士墓……。相当具有威慑性的大字:
市政监察!
从面包车里面下来两个穿制服的年轻男子。刚一下车,便对着坝子里面的众小贩大喊:
“快点走快点走!谁叫你们现在就开始摆的?想被罚款是不是?”
这一下,新世纪前的坝子上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鸡飞狗跳的一幕:推车的推车,挑扁担的挑扁担,有些甚至连钱都来不及收,担起扁担就跑,将买了东西还未付钱的人搞得一愣一愣的。不到半分钟,偌大的一个坝子就撤得干干净净。只是除了一个卖馒头的白发大娘,就是王欢正准备去买馒头的那个。
卖馒头的大娘推的是一个三轮小手推车。手推车上有一个煤球炉子,炉子上是一个大蒸笼,蒸笼里放满了馒头,上面盖着雪白的纱布。
见监察在路边喊话,大娘赶忙将露出了几个馒头的蒸笼用纱布盖上。然后提着小手推车的扶手,使劲朝前推,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车子却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轮子。
“快点走,快点走!你看人家都走了,你个老大娘这么磨蹭干什么?你再不快点走,我给你没收了哈!”走到馒头摊的其中一个监察用手指着老大娘叫道。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公安!我马上走,马上就走!”见监察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脖子上围着条白毛巾用来擦汗的大娘急忙讨好似的笑着对两个二十来岁的监察说道。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小推车的扶手。
但小推车却纹丝不动。
“搞快点,搞快点!我看你今天是想罚款了是吧?”另外一个短发头监察抽出挂在腰间的橡胶胖,“邦邦邦”的敲了敲蒸笼的边缘。
见监察催得急切,老大娘不顾坝子的脏乱,跪在地上,大睁着那双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使劲的瞧着三个轮子,企图找出轮子不转的原因。听见年龄上都可以当她孙子的监察又在催,还在用橡胶棒敲蒸笼,大娘怕他们敲坏了馒头,跪在地上扬起脸来,低声下气的对两人说:
“公安,您再等一会儿,麻烦再等一会儿吧!车子大概是坏了,我马上就修理,马上修理,修理好马上就走!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已经急得满脸是汗的大娘一边弯着腰道着歉,也来不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下汗,就又埋头去看那个出了问题的轮子。
爱热闹应该是深入到中国人骨髓里面的天性。一个是跪在坝子上埋头修车的,卖馒头的老大娘,两个是穿着浅灰色制服,甩着橡胶棒的监察,这一幕画面,像散发着强烈魔法的咒语,吸引了周围不少路过的各色路人。很多人就站在不远处,瞧着坝子中央的三人;还有些正在走路的,也将步子放慢,有些一步三回头,有些人脸上则带着好奇的,甚至是兴奋的光芒,期待着类似于奇迹或峰回路转的东西的出现。
但不论怎样,至始至终,却没有一个愿意走上前去帮一帮那位跪在地上埋头修车的老大娘的人。
王欢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着眼里。监察这一类人,王欢对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自己几岁开始就跟在奶奶旁边摆摊。从那个时候起,他和奶奶就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王欢能够深刻的了解这类人的本质和他们的所有手段。一想到当初他和奶奶所经历的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一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情感瞬间就溢满了王欢胸腔。
于是,王欢准备上前去,帮白头发的老大娘看一看手推车能否修好,即便修不好,他也可以搭把手,帮老大娘把她的一众器具移到能够让两个年轻的监察认可的地方。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王欢改变了主意,更改变的包括他以及几乎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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