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迟疑着,将手中温润的茶盏放回榻几上:“你求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裴良的?”
杨毓缓缓的摇头道:“并非是裴将军的命,而是韩旧郡庶民士族之命。”
若是放在往日,杨毓万不敢将这话如此坦诚的说出口,这是干扰朝政的大罪!
而今,形势不同。
裴良与桓七郎密谋劫法场,若是被今上知晓,这是两家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踌躇的?
难不成一条命,能死两次?
见司马安沉吟着,杨毓接着道:“裴将军武勇无匹,铁焰军治军严明,值此胡人疯狂肆虐之时,唯有他,能担当此重任。”
:“若不幸让胡人渡江,陛下!”杨毓一头触底道:“后果不堪设想啊!”
司马安打量着杨毓的腰背,她躬身在地,却依旧不染纤尘,他不禁有些迟疑了,分明是个容色俗艳至极的小姑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情呢?
良久的静默,杨毓一滴冷汗,自脖颈间流到发间。
:“朕,应了。”
杨毓眉间一松,朗声道:“谢陛下隆恩!”
:“朕已应下,你还不起身?”
杨毓笑着抬起头,额头上沾染了一些尘埃,却笑的极为轻松。
这女郎,怎么看也不像是将死之人该有的样子啊!司马安心中有些挫败感,缓缓起了身,唇间冷哼一声:“好自为之。”
:“恭送陛下!”
牢门再次锁上,杨毓终于放下心来。
裴良乃是救国良将,她不能连累他。
当日下晌,裴良正在仆射处奋笔疾书,圣旨忽至。
他手捧着圣旨,一瞬间,想起杨毓那狡黠的眼神。一双手越握越紧。
:“裴将军,韩旧郡丞陈叔矫已整装待发,将军快收拾行囊,与陈公汇集罢。”传旨內监笑意盈盈。
:“好。”他一撩衣袍,进了内室。
不过半刻时间,他身后的下仆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二人翻身上马而去。
內监这才转身回宫复旨。
马蹄飞奔,去的却是刑司之路,抵达刑司,裴良正要直冲进去。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拦住。
:“裴将军,这是做甚!”刑司郎眉心紧蹙着,怒气横生,撩着衣角自堂内的屏风后转了出来。
裴良一拱手道:“裴某这便要远行,特来向杨氏阿毓辞行,望廖君行个方便之门。”
刑司郎笑着道:“原来如此,本官自是不敢阻拦将军,然,女郎却已言说,她要闭关悟道,临刑之前,不再见客。”
:“闭关悟道?”裴良扬声反问道:“她又非方外羽客,闭个鸟关!”他作势又要冲进刑司,一声冷哼仿若杀神上身一般。
十几个侍卫,毫不自觉的被这嗜血的气势吓得倒退几步,个个脸色苍白。
刑司郎无奈的摊手,走进裴良,压低声音道:“将军何必动怒?女郎不见人,自有她的道理,将军何必弗了她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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