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伦笑着转眸看向船舱中安坐的几人:“王靖之在前方,是否前去一见?”
嵇夜几人相视一眼,阮宗道:“既是有缘,便去见见。”
王冲伸手拦道:“前方沙洲水涨而淹,水退而搁,此时过去,恐舟搁浅。”
几人在路上无端惹上不止一波强人,狐疑之际却恰与王靖之相逢,嵇夜与阮宗相互交换眼神朗声道:“见。”
舟缓缓划来,七人扔下竹篙,或坐或站在舟上。
王靖之扬唇而笑道:“七位行止洒脱,姿容萧素,果然不凡。”
向期笑着道:“王司空清超高远,如玉树琼楼,老朽拜服。”
王靖之放下手中的麈尘,面向七人,缓缓地道:“听闻诸位曾立言不入朝堂,今日依旧不改?”
王冲笑着道:“靖之,竹林八贤,有我这俗物入仕,又有向夫子教化学子已然足够。”
王靖之冲着王冲灿然而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澄澈比之朗月,他微微扬起双唇,这一笑,似夺去天地光华,教人不禁一怔。他雍容而清雅,这来自簪缨世家的矜贵,与生俱来流淌在血液中,不带一丝刻意,他漫不经心的道:“周失之弱,秦失之强,不变之患也。”
他转眸看向几人道:“诸公以为呢?”
嵇夜微微眯眯眼,笑着道:“王司空就为说服我几人入仕?”
王靖之摇摇头,笑着道:“入世,而非入仕。”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几人道:“诸公深知,早晚会有这一日,何不趁此时机,同向夫子一般?”
嵇夜微微垂眸:“只是这样?”
:“哈哈。”王靖之的笑声如同玉打冰凿一般清亮,他缓缓的道:“陛下要的,不过是一个归顺的名声,诸公做甚,他会在意?”
阮宗一拂袖,转身进了船舱,众人看着船舱,却听里面的人沉声道:“恕阮某不能苟同,天下之事,的确需要变通,此变通适用世人,却独独不适用于我。”
嵇夜微微垂眸,摇摇头,转身回到船舱中。
众人一见,纷纷摇头。
王靖之眸光一闪,朗声道:“想来诸公还不知晓,金陵近日出了事。”
众人身子一顿,停住了。
斩首之日,转眼到了。
这一日,杨毓起的很早,因着一直耽搁着,未办及笄礼,还未绾发,索性也就不梳什么发髻了。她披散着一头如雾青丝,着一身洁白的素袍。
干干净净的来到世间,也这般不染纤尘的离去,甚好。
她未戴一件首饰,就那么一身清爽,若往日一般,整好妆容,便随手拿起手边的《周易》倚着软榻。
不过一会功夫,外面响起铁链“喀嚓喀嚓”的声音,门锁被打开了,几个凌乱的厚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一众犯人双手扒着铁栅栏,争相朝杨毓的牢房看去。
杨毓微微扬唇而笑,慢条斯理的放下书简,缓缓起身,端立在牢门前,只那么站着,就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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