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翻身而过,从旁紧搂住我,我再次挣动了下,小声说:“放开啦,要去洗手间。”低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才松开了手。
穿了拖鞋下地,也没顾盼了,直接走入洗手间。待门关上后,就拿出藏在柜子最里面的小药瓶,倒出一粒,用漱口杯装了些水,正要准备吞咽,门忽然被从外面给打开了。一时惊吓,手颤了下,药掉进了水池中,化了......
转首就见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边,我的脸色顿然刷白。
他的视线从我脸上移转到水池,再到旁边还没来得及放起来的药瓶,然后凝目定住。下意识伸手想去藏起那药瓶,但他快了我一步,目光滚过药瓶上的字,他的眼神一寸寸泛冷。只见他扬起手中的瓶子,寒着声问:“这是什么?”
我咬了咬唇,事已至此,被他当场抓包,就是想狡辩也难,只能开口:“那上面有字,你应该看到了。”自两人重在一起,他提出要个孩子后,我就开始服事后避孕药了。虽然上网查过,易感体质也没说会不会遗传,但我的基因在那,或多或少会对孩子有影响吧。
最主要的是,我不适合怀孕。对普通人而言,怀孕是件幸福的事,但对我而言,就是一个不安定因素。极有可能会因为怀孕而导致免疫力下降,让那该死的易感体质遭到病菌侵袭,然后一躺就是一两个月,而病菌也会有损宝宝的健康,很可能会生出畸形儿。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子杰也好,这个孩子,我不能生,这也是对可能会出现的宝宝负责。
就算万幸在怀孕期间,病菌都没来找我,生育也将会是个关卡,很可能我会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所以,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
但这些隐情,我不能说。所以,只能看着怒意在子杰眼中浮现,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如果原因可以讲,我早在当初就讲了,所以此刻只能选择撒谎:“我不想要孩子。”看吧,之前两人的甜蜜只是表相,矛盾根深蒂固存在着,就在同一天,他骗我,我又骗了他。
他怒喝:“你胡说!那时我说不要孩子,分明看到你眼中有受伤,你是想要与我生的。”
心上一颤,原来他一直心如明镜,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看在眼里,但他选择漠视。“哈!”我用尖锐的笑声武装自己,微仰了目光凝看他,“你也说了是那时,那时候我想要一个孩子,你骗说我还太小,等许家纷乱平息了再考虑,其实,你就是不想与我生孩子吧。”
紧凝的那双眼眸内闪过愧意,可偏偏就是这愧意让我更加心痛,因为在证实着刚才那番话。孩子,一个本身就不被期待的生命,即便是现在他想要,哪里还能回到当初啊。
垂眸而下,视线定在某处,轻声说:“子杰,人是会变的,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认为这时候的我们,不适合要孩子。”这是实话,却也不是,是可能这一生,我都不能要孩子。
“什么叫不适合?这时候不适合,那什么时候适合?苏敏,你告诉我!”
什么时候都可能不适合......我在心里默默答。恍然间觉得,潜意识里可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裂痕被剥开,等着......子杰对我心死。
那日的妥协是情到深处无法自已,可理智回归,查着一项项资料,得出那许多结论后,心变得越来越荒凉。一个家,总要有夫有妻有子才完整,如果我没法生养孩子,那么我能留给子杰什么?是留给他将来我故去后的悲恸吗?那么还不如早一些将他对我爱意的火苗掐灭,也好过他痛苦一生。
我的长久沉默,换来的是他愤然而离,很快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门被重重甩上,震得整个屋子都颤动了下。一室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僵站了好久,才移动脚步出洗手间,躺倒在床时提醒自己明天早上记得去买药。刚才药还没吃就洒落在了水池中,而药瓶也被他给带走了,这事不能存侥幸心理。
可躺下没多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拔身而起,大步冲到门边,拉开门将院子里仔细看了又看,连角落都没放过,又不放心地穿过院子去大门外瞧了瞧,看到原本停在门前的车子不在后,才总算放了心关好门回到屋内重新躺下。
上一次实在太揪心了,不想早上走出门,又一次看到他脆弱的枯坐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