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天,接到敏敏电话时,是在中午,我才开了一半的路程。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耀着她名字时,我的唇角是扬起的,等挂上耳机接通时,听完她话,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方向盘差点没握准,险险与旁边开过的车辆擦过。
她居然冒雪带队到山我最快也要三小时才能赶到。
听这时间统计心都凉了,可就是如此也比我现在自己开车要快很多。不再犹豫让左韬立即订票,并且让他想办法联络飞机抵达那座城市的租车公司,务必在我抵达之后,能够立即驱车赶往吴市,这中间不能有任何耽搁。
最快速度赶到了机场,候机期间连拨几个电话给袁珺,回复都是还在路上。急得我想砸手机,很想打一个给敏敏,可又怕万一那头的她情况紧急,任何一个意外的声音都有可能导致她处于险境。强忍着心焦与忧心登上了飞机,那一小时是我过的最漫长最煎熬的时间,下机后,我拔腿就往机场外跑。
找到左韬联络的车辆,接手过来就疾驶而往吴市,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从袁珺那边得到的消息差点让我崩溃,敏敏与匪徒一起滚落山崖,生死未卜!有生以来,我从未怕到如此境地,更是将自己恨到呕血地步,都怪我顾那些有的没的,要是我不离开她,怎会有现在的事发生?就算有,我也能在最快时间内赶到救援她,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当我终于赶到吴市云山时,从警员手中接过通讯器与袁珺联络上,之前因为山地与气候关系,她的手机没了信号。一听找到人,火速赶往那山坳,可当我真真实实地看到敏敏时,她是躺在担架上,昏迷的,浴血的,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
她……流产了!即使从山上滚落山坳,她除去擦伤外没有受太大的伤,可是她失去了孩子,那个孩子才一个月都不到!我和她都还没来得及发觉,它就无声无息走了。
悲痛欲绝,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是痛不欲生。我又一次让敏敏置身在悲恸中,她醒来的那刻,在确定孩子没了时,眼神空洞到荒凉,与我心头的荒凉一致。我试图安慰,可出来的话连自己都说不下去,心心念念求个孩子来绑住她,真有了,却瞬间没了,这痛要怎么去度化?我化不开心底的悲,又怎去化敏敏的悲?
除了紧紧抱住她,安慰说以后还会有的,我词穷了。
而这次的意外,我绝没想到陆向左也会在场,他居然整个过程都陪在她左右,据说当时是有两名持枪匪徒,因为没人料到这件事,而就在当场陆向左后心被匪徒偷袭中枪,之后还与匪徒搏斗滚落山崖,敏敏与另一名匪徒也缠在一起滚下了山崖。
仅靠听就能臆测到当时是有多凶险,而关键时刻是陆向左不顾性命救了敏敏,这叫我情何以堪?敏敏在得知失去孩子巨恸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陆向左的生死,他很命大,背后中了一枪,摔落山崖又摔断肋骨,而且又在冰天雪地里耽误了诊治,流血过多,也都没死,只是处于昏迷中,但生命垂危。
在这之后,敏敏就似排斥我一般要求见她叔叔,苏暮年是夜里赶到的,他对我不是愤怒,而是震怒,恨到咬牙切齿地唾骂,质问我为什么留敏敏一人在吴市。我无言以对,在这之前,还能有一堆的理由,在这之后,所有的理由都成了我的罪孽。
我被他们叔侄俩驱逐出了病房门外,即使我不想离开敏敏半步,即使我不惧苏暮年,可我没办法拒绝敏敏的要求。但却不知他们两人起了什么争执,苏暮年对我吼着照顾敏敏就愤然离开。这话不用他交代,我自然也会做,他走了我也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有人阻止我守着敏敏了。
陆向左始终没有醒来,他受伤太重,医生那边几次下通牒,说再不醒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敏敏多次问起,我略一迟疑就撒了慌,称陆向左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并且关照周围的护士也如此说。
这么做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敏敏因为流产,加上外伤,以及受冻过后流感来袭,身体极其弱,再不能有任何事让她忧心,否则对她身体极其有害;二是……我害怕,我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如果敏敏知道陆向左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她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来,什么事我不敢去猜度,但一定是不好的。
期间陆向左的兄长陆昊和萧雨,多次来访要求见一面敏敏,都被我严词拒绝在外。我猜到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敏敏去唤醒陆向左,可陆向左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敏敏。但有句话叫防不胜防,出去询问医生敏敏情况的片刻功夫,就让他们钻了空子。
等我回来时,恰好看到那萧雨弯着腰哀求敏敏,当时怒得我直接上前揪人,但最终被敏敏制止了。她坚定而坚决地要求去看陆向左,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是爬也会爬过去。
确实不是我预感错误,在我无奈地将她送进那个病房后,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我站在门口清晰地听到她对已经睁眼的陆向左说:阿左,你一定要好起来,然后,给我幸福。在这之前,隔着一扇门,我削尖了耳朵听着里面的语声,即使不清晰也能听到她提高了声音说:阿左,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