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笑意盎然的隔空望着占凌风,而他身后所带领的弟兄们虽脸上沁着汗水,但每个人的目光如虹,灼灼生辉。
他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之前在密林中的打击虽让他们心里失衡,可转眼间又恢复了常态。
“嗯,进去吧!”
边关的地界十分辽阔,方圆数十里都被军营沙场所占据。
从入口进入后,占小玖等人随着占凌风一路来到了后方的兵营大帐附近。
占小玖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忽地从大帐后方传来,“王爷,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听这声音,占小玖就觉得非常不喜欢。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这男人的声音中有太多令人无法忽略的杂质。
略显尖锐的嗓音传入占凌风耳中时,占小玖也明显察觉到他周身气势的变化。
余光再扫了扫其他人,她就意外的发现,安羽和慕容月的脸色有些难看。
趁着帅爹占凌风望着前方,占小玖后退一步,靠近慕容月时,压低嗓音问道:“小月,什么情况?”
闻声,慕容月敛去表情上的愤怒,旋即凑近占小玖身边,说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行军的副将。
当日我和羽哥想要偷偷靠近忠义王时,就是被他给拦下来的,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占小玖了然的挑眉,唇角不期然的笑了笑,“这样啊!那你和安羽先到后面去,别让他发现。咱们先看看再说。花楹,你也到后面躲一躲。”
慕容月镇定的点头,随即在前方一人快速靠近时,两人也悄无声息的躲在了铁面等人的队伍后方。
占小玖回眸,睇着前方之人,仔细的打量着。
只见,他一身青黑色的玄纹锦袍,腰际名贵玉带,右侧还垂着一只质地上等的鼻烟壶。
一张略显阴柔的脸颊沁着谄媚的笑,那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且精光四溢,两条眉毛不停的抖动着,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占小玖的眸子在他身上滑了几圈,最后心中有了计较。
这人,城府极深。
而且,那张不好看却透着阴柔的脸颊,每一个表情似乎都是大写的歼诈二字。
占小玖觉得,这天下间还能有人将歼诈的表情长在脸上的,他也是没谁了。
来人,是行军的副将,苏宇泽。
占凌风挺拔如松,俊彦凛然,睇着苏宇泽走来时,语气平淡的招呼了一声,“苏副将,辛苦了!”
闻声,苏宇泽连忙摆手上前,“哎哟,王爷您这可折煞小的了。这一路上要不是王爷的照顾,我哪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
不知王爷这一趟出去查探,可有什么收获?咦,你们的铠甲呢?怎么都没穿回来?还有,这位是……”
苏宇泽一双沁着精光的眸子不停的往占小玖身上打量。
他的问题出奇的多,那打量的姿态让占小玖想到了一词,贼眉鼠眼。
占老爹不怒自威,一副泰山崩倒而面不改色的凌然,开口道:“途中出了些事情,稍候再说。这位是本王……”
“副将你好,我是难民!”
占凌风呼吸一窒,陡地侧目睨着占小玖。
而面对占凌风凌厉不解的视线,占小玖泰然自若的笑道,“多亏了忠义王途中相助,在下才能幸免于难。
得知此地乃是崇明边关兵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大崇明果真地大物博,什么鬼都有!”
苏宇泽一愣,“什么鬼都有?”
占小玖玩味一笑,摇头道:“不,副将听错了,在下说的是,什么贵人都有!”
苏宇泽愣愣的点头,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这崇明边关,什么时候出现过难民了?!
而且,这难民穿的怎么比他还好!
这还得了!
难民都这么有钱,看来他这一次的确能好好的捞一笔了。
苏宇泽的小心思都没能逃过占小玖的双眸。
至少在他眼神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个苏宇泽绝壁不是铁面叔那等正直刚毅的良将。
反而,看着他一身溜光水滑的打扮,倒像是个谄媚的公子哥,或者说是某人派来的眼线?
总之,各种可能性占小玖都想到了。
是以在占凌风还没回神时,苏宇泽已经笑道,“王爷,看来这一路发生了不少事,不如诸位先进去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咱们再商议接下来攻打辽郡的计划。相信今日这一趟,王爷已经将作战路线都查明了吧。”
苏宇泽以退为进,自说自话的将占老爹想说的话全部堵死。
一旁的占小玖斜睨着苏宇泽,心里不悦,脸蛋上却愈发笑意盈人,“早就听说我大崇明要对辽郡发动攻击。
今日一见,这场面果然非同一般。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身为难民都感觉到热血沸腾,真是壮哉我大崇明。”
占小玖抑扬顿挫的口吻听得苏宇泽一张歼诈的脸笑得跟桔花似的。
而流云和花楹包括凤桓则愣愣的看着占小玖,心里对她比划出无数个大拇指。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天下舍她其谁啊!
直到自己是难民。本王的女儿,那是天上的明月,是地上的珍珠。何来难民一说。”
被占凌风一顿神夸,占小玖有点飘飘然。
但她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走到占凌风的身边,一脸无谓的笑道,“爹,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你想啊,我若真的告诉苏宇泽我就是占小玖,那这消息万一传回到京城,对爹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军营中不准出现女流之辈,你们比我更清楚。反正我现在一身男装,就当我是难民吧。
再说,我还得跟凤桓去看看行军将士病倒的缘由呢。总不能以女儿身份去大帐啊。”
占凌风一时哑然,望着占小玖的目光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王爷,我倒是觉得玖丫头的话十分有道理。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肯定有人搞鬼。
而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苏宇泽。你看他天天颐指气使的,在这等严肃之地穿金戴银,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占小玖煞有介事的点头,望着铁面附和,“铁面叔,眼光之精准之毒辣,简直让小玖佩服!”
被她这样一称赞,铁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哈哈一笑,“玖丫头,别笑话我了,我这糙汉子能有什么眼光。”
“玖儿,如今入了军营,可不能像在府里那么随性。
这军营鱼龙混杂,你切记不要乱跑,有任何事要记得跟爹商量再行动。
知道吗?尤其是苏副将,你尽量不要与他接触,有些事不是你应该做的。”
占凌风似乎对占小玖各位的不放心。
他再三叮咛的语气让占小玖格外的不耐。
她动作不雅的掏了掏耳朵,咂吧着小嘴,干巴巴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们继续聊,小玖先告退。”
本想着和占凌风讨论一下关于苏宇泽的事情,可现在一看,占小玖索性作罢。
她短时间内真是无法扭转老爹那颗愚忠的心。
这要是在殷商朝代,他指定就是另一个比干。
占小玖阴沉着小脸,不理会占凌风在身后的叮咛,步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中。
“小姐,凤神医等你好半天了。”
门口,花楹正四处张望着,而她和慕容月此时也皆换上了一身干净利索的男装。
闻声,占小玖不语,推开房门入内时,抬眸瞭着稳坐桌前的凤桓,问道:“啥事?”
凤桓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没呛死。
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瞠目睇着她,“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你当我没说。”
凤桓:“……”
他这一天天的,真是自己找虐千万遍也不厌倦啊。
要不是打从他来到军营就发现此地的不对劲,他何苦要来自己找虐。
“这军营有问题,你自己小心。”
凤桓的驴脾气上来,顿时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落下一句话便要离开。
登时,占小玖双眸一亮,迅速开口:“啥问题啊?”
凤桓特想丢出一句:自己琢磨去。
但又想了想那个人难看的脸色和遒劲的内力,他觉得他还是别找死了。
于是,凤桓站定,侧目望着占小玖,说道,“你难道没发现,军营里的这些士兵都目光呆滞动作僵硬吗?”
面对凤桓的反问,占小玖拧眉,“你认为我有时间去观察他们?”
凤桓:麻痹,老子忍。
“你是怎么发现的?”
占小玖追问了一句,凤桓便垂眸,“方才那副将离开后,我在周边走了一圈。我发现在军营后方的菜地中,竟种着幻血草。
你知道幻血草的用途是什么吗?”
“致幻,麻痹神经,让人失去自我。”
占小玖不期然的说出了幻血草的用途,凤桓的眼中也随之泛出一抹赞赏。
“没错。草地里种着幻血草,而且根茎发达,而草尖却已经被剪掉。”
闻此,占小玖的美目倏尔一厉,道道凌厉如锋芒的视线射出,“你是说,有人给军营中的将士用了幻血草?”
凤桓不禁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不然军营菜地中,没道理会种植这等草药。”
占小玖默不作声,旋身掀开衣袂坐在了椅子上。
她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只能暗自猜测,若真的有人对将士们用了幻血草,那目的是什么?
让整个军营被人掌控,从而失去主动权,这样的做法,会是小皇帝授意的?
在国家兴亡面前,应该没有谁会真的用国家命运来开玩笑吧。
“刚才,那副将的话相信你也听到了。我觉得他似乎对开战的事迫不及待。
但我发觉你爹忠义王似乎并不是这么想。否则他大可以在抵达这里的第一时间,便敲响两军的战鼓!”
凤桓沉声开腔,而占小玖瞭着眼睑瞥了他一瞬,沉默不语。
大帐内的气氛,因占小玖的沉默而陷入了良久的停滞中。
始终坐在一畔一言不发的安羽和慕容月不禁双双对视,两人的神色也是难得一见的凝重。
深入到军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如此了不得的事。
相比之下,他们想要报复慕容知州的做法又是何等的不值一提。
“凤桓,帮我个忙。”
“什么?”
占小玖沉沉的叹息一声,陡地说道,“今晚,夜探副将的大帐。”
“小姐,这……多危险啊!”
花楹闻声便忍不住开口阻止,而占小玖却望着账外渐渐落日的景色,唇角邪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凤桓默了。
她真是作死也得拉着一个垫背的。
现在,老大竟然将凤血玉佩交给了她,这件事让他心里别扭的要死。
凤血玉佩那是普通的东西吗?
说给就给,都不问问他们四个的意见。
就算他想用占小玖炼药,但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啊。
万一以后玉佩收不回来,那他们四个到底该认谁为主?!
同一时间,在苏宇泽的大帐中,牡丹绣花绒毯铺就的地面奢华贵气,账内一水儿的檀木装饰考究古典。
彼时,在大帐右侧的软榻上,一个穿着中衣浑身被捆着麻绳的男子满脸惊恐的望着前方。
他嘴里塞着白布,呜呜咽咽的颤抖着。
软榻前,穿着苏宇泽衣裳的男子正满脸嫌弃的扯着衣袖,转眸望着身边金丝黑袍男子,委屈的说道,“尊主,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尊主,那不正是夜胧月!
但见,他脸上镌金面具闪着流光熠熠,深深的瞳仁如汪洋深幽,“你若不想做,那就去荒北漠原也行。”
闻声,男子垮着脸,却强颜欢笑,“尊主,您老人家真爱开玩笑。荒北漠原那么好的地界,您还是让云景去吧。属下……假扮这个二椅子也挺好的。”
“你和凤桓打声招呼,和他里应外合帮着占小玖。
不管她要做什么,你俩只要言听计从就行。
若她少了一根汗毛,你便自裁吧。”
男子丧着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皮。
他举目睇着软榻上几乎要吓尿了的苏宇泽,真想给他一刀。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得做小皇帝的眼线。
这特么要是真惹怒了他家的尊主,把你崇明国灭了都是分分钟的事。
“尊主,那他怎么处置?”
夜胧月鄙夷的挑眉看了一眼苏宇泽,唇齿冷漠,声音带寒,“杀!”
“是!”
话音落定,男子正想着追问一句,结果夜胧月的身影已如幽灵般消失在大帐中。
如此,男子双眸凌厉,再一次无比嫌弃的扯着衣袖,睇着满脸惊惧的苏宇泽,嘲讽道:“你可别怪我啊,这都是我们家尊主的命令。
你也别问我尊主是谁,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他是血月宫的宫主的。”
这话说完,男子便满意的看着苏宇泽浑身颤抖如筛糠的模样,眼底一抹嗜血的暗芒闪过。
他右手微勾,左手的指尖不期然的轻轻抚着右手的小拇指。
那指甲尖细,犹如刀剑锋芒,淡淡的银光划过,他冷然浅笑,“下辈子记得睁大眼睛,想算计别人也要看清楚对方——是谁!”
言毕的瞬间,男子的小拇指蓦地破空一划,明明没有触碰到苏宇泽的肌肤,可软榻上的他脖颈的动脉已然被割裂,血涌如柱的奔腾而出。
苏宇泽致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血月宫的人。
还有他们说什么占小玖,那不是忠义王的女儿吗?
不管苏宇泽的心里有多少疑问,总之在对方下了杀手之后,他再也没机会搞清楚这一切。
这人,以指尖为刃,隔空杀人为技,他竟是……血月宫四大暗使之一的飞流公子冷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