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长街上来来回回的贩夫走卒,人不多,可早间的喧嚣却已然开始,远处早点铺子的叫卖声,店铺摊子摆到了街上,延长而去皆是各色吃食,热腾腾的白烟随风或散或聚,蔓延至整条街里,惹得人垂涎欲滴。
萧柏悯手中拿着刚从铺子里买来的香火往客栈里去,这一路而来,从秋到春,那小妖嘴里没一句实话,一会儿说他前世是个挑夫,没得劳什子用;一会儿又说他命中带仙气,是九重天上下来历劫的神仙;一会儿又说他个丧门入命的天煞孤星,和她一起吃吃香火去去煞气……
萧柏悯这大半年可是被气得不轻,若不是她本身是妖,又加之说那沈修止的前世头头是道,他真恨不得把这毛球掐死了事。
这球儿很是难养,比他往日那些个女人还要难缠,吃要大半年前的事已经被压了下来,但名声到底不好听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故意找茬,若是真的有,我们俩可就遭殃了。”
“说来也够倒霉的,子寒师兄偏偏就选了我们去,虽说是给我们机会学了许多东西,可现下他这般不好听的名声,说不准还会带累我们也惹了骂名……”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说沈师兄他若是有了那门子心思,怎么非放着国色天香的施师姐不要,非去寻那花船上的烟花女子?”
“你懂什么,施师姐有才有貌,家中又是世家大族,怎么可能看得上现下声名狼藉的他?
我瞧着,对他至多也就是师门情谊,沈修止呀,他那个喜好也不好琢磨,恐怕也就是喜欢那种货色。”
这浮日的两个弟子竟还有两副面孔,一路上跟着沈修止,师兄那师兄这的嘘寒问暖,安前马后没个消停,话里话外都是敬重有加,却不想背地里又变成了另外一副形容,舌根子就差没搅得打结了去。
沈修止闻言扫了他们一眼,依旧波澜不惊往他们那处走去,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拂袖而去,坦坦荡荡不避不退。
二人见了沈修止,皆大惊失色,一个捏扁了手中的馒头,一个险些将碗打碎了,分别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颤着声唤道:“师……师兄……”
沈修止面色平静行到桌前坐下用食,既不像是听见了,也不像是没听见。
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叫人心中不上不下的,主要是两位背后嚼舌根的弟子,他们对视了一眼,只得悬着心慢慢坐下,拿着馒头继续啃着。
早间的客栈没有几个人,堂里也不过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二人颇为坐立不安,也不敢向往日那般与沈修止面前讨好,是以一顿饭用得饱受折磨。
沈修止用完了早点,放下手里的筷子,言简意赅直言,“你们二人用好早点动身回浮日去,换两个真心想要习学的人来寻我。”
二人闻言皆吓得不轻,果真还是叫他听见了,一时皆慌张失措,却又因为刚头失言而不敢开口相求,倒也成全了沈修止的清净。
沈修止往里头深廊走去,到了楼梯旁便见一人迎面冲下来,堪堪就要撞到他身上。
他不紧不慢脚下一移往旁边多走了一步,避开了这人。
萧柏悯险些冲撞到人,转头看去猛然顿住,眼前这人可不是大半年未见的沈修止吗?
如今名声这般败坏,却并没有在他面上见到愁容,反而越发沉稳,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萧柏悯想到他在此,又想到那小妖,莫不是他们又到了一块儿?
他心中突然一慌,当即笑道:“沈道长,许久不见了?”
沈修止静看他半晌,终是没有开口说话,冲他微微颔首便算打了个招呼,伸手撩起衣摆往上走去。
萧柏悯见状越发紧张,连忙上前试探道:“沈道长,我家小玉儿往日多有麻烦你了,不如过些时日我们在一头聚一聚?”
沈修止脚下一顿,默站了一刻又继续往上走去,语调一贯的清冷平静,“不必了,我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