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离去过后,似玉本以为往后不会再见,便是相见,也大抵匆匆一面,却不想不过几日他又来了。
此后的数十日,每日正午他都会来,每回只坐小半个时辰,不会多也不会少,看折子喝茶,给他吃食也会吃,只不过很少与她有交流,来这里坐一坐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安安静静地像是不存在,可这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他本就存在感极强,如今又是殿下,每一回来她宫中做客,她必然是要作陪的,一时间也多有尴尬,即便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自在些,可还是有些拘谨僵硬。
她有时候甚至想,他若是能发泄出来,也好过这样当做往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与天帝的婚事九重天都传遍了,他必然早已有所耳闻,他这么聪明,也一定也想明白自己当初就是拿叶容当了借口,而其实本意是天帝,现下还成了他父亲。
他当年有多敬重叶容,她是知晓的,现下被她骗了,还与他师父决裂到这个地步,自己又要嫁给他的父亲,那滋味必然不好受,恐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又怎么可能这般平和地时不时来寻她。
往日不过知晓自己利用他便已然那样决绝,连自己的声音都要毁哑,现下却将她当做了一个长辈来看待,自己的父亲说要他与继母多相处,他便温顺听从,日日都来从不落下。
似玉如今面对着他,就想是面对着深不可测的海面,表象越平静,底下就越汹涌,稍有不慎就要可能命丧于其中。
她作为一只存活了这么久的上古凶兽,惜命的意识已经融入了骨里,成为了本能,感觉危险的知觉可是敏锐,有时他一个眼神看来,明明很平静,却她不自觉发颤,若非是人形,她脑袋上的毛必然都要竖起来。
到了后头她便能避开他就避开他,每回都在他来的时候去后头散心,或者如以往一样去给天帝送吃食,可他却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她在不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越这样,她的压力便越大,每日去后头散心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可是给后头蹲守的仙家们高兴坏了,毛都险些被撸秃了去。
这日她刚刚做完一个全身揉按,一遍,他自然会知晓其中厉害。”
“是,奴婢明白。”罄衣闻言连忙往外头去。
似玉坐在原地默了许久,突然觉得这事也是一个契机,这也许就是天意,注定他往后不会再来。
往后各归各位,没有交集也不至于让他再这样压抑下去,她微微往后靠去,脑中思绪虽混乱,但还是不愁事地睡着了,毕竟在下头她已经习惯让姑嵩解决问题了,倒也不至于担心这些谣言。
再醒来时,她已经横躺在靠榻上,身上盖了条薄被,头枕着一个有温度的枕头,只不过有些坚硬。
她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头顶上头书页翻动,清冽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周围,熟悉至极。
她微微一怔,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看了眼自己靠着的枕头,那绣着繁复纹路的衣袍质地极好,衣衫下头是男人修长的腿。
她心中一慌,连忙转头往上看去,只看见他如玉的下巴,他感觉到自己的动静,拿开了眼前的折子,视线落在她面上,声音依旧清冷,听在耳里却莫名温和,“醒了?”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昵,不是他们二人现下的关系能做出来的。
似玉连忙坐起身,垂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刚头她睡得很沉,脸上还有微微泛红的折痕,瞧上去没了往日的威仪,颇有些女儿家的软嫩。
姑嵩看了她许久,忽而伸手过来,“姨母睡得很沉,这里都印了一道痕。”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颊,指腹轻轻一抚,像是极轻地摩挲了一下,暧昧不明。
他明明嘴上叫的是姨母,动作语气却这般亲密,那感觉就像是相处很久的夫妻一样。
似玉彻底怔住,直愣愣地看着他,才意识到后退避开,他已经收回了手,垂下眼继续翻看手中的折子,“若是累了就继续睡罢,时辰还早。”
他的手早早已经离开,脸颊上的温凉触感却残留着,莫名的暧昧顿时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起外头的那些话,一时心虚至极,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了一种真的做了对不起天帝的事一样,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感觉,可又不知怎么开口与他说明白。
似玉坐了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看向他主动开口问道:“你没遇见罄衣派去的人吗?”
姑嵩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薄唇轻启淡道:“不曾看见。”
似玉默了一瞬,“你可有听到外头的传闻?”
姑嵩闻言没什么大反应,伸手翻过了一页,“什么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