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王的身世,虽然当年牵连甚广,可事实上到了现在,夺嫡的关键时刻,也已经影响不到什么了。云州嵇氏已经没落,嵇玉沁死了,瑜王也并未有夺位之意,残留到现在的,大抵也就是嘉隆帝的那点慈父之心了,对大局来说,还真没什么影响!
不过魏卿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纪明熙这件事。一来自那日听了魏卿的猜测后,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开始查这件事了,可当年的一切被抹去的极为干净,所以迟迟没有进展。但乍然叫纪明熙放手,也不能没个理由。二来纪明熙也算是局中人,脱不开身了,即便她不说,他也早晚会知道。虽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能只是嘉隆帝为另一个女人悉心谋划的结果,对纪明熙会有些残忍,但魏卿也不愿意瞒着他,而且这也不是她能瞒得住的!所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哄了儿子睡着后,她便坦白了。
纪明熙听完前因后果后,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们兄弟六个人,只有大皇兄是坐在父皇膝上长大的,从小就被悉心教导,父皇走到哪都带着他,言传身教。同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却能得父皇这般教导,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稚龄幼儿,对父亲总是有些超乎寻常的崇拜,可父皇从未像对大皇兄那般对过我,或者其他兄弟!”
说着,他唇角轻轻勾起,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容:“对着大皇兄时,他有错即罚,有功则赏,真真是满含慈爱的严父,矛盾而真实。但对着我们,父皇明显纵容得多……因为没有对大皇兄那般的期望,所以,稍微放纵些也没什么,旁人见了,也只说他慈父心肠!”
他说到这,魏卿已经有些明白了,初生牛犊的少年,一意用功努力,总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嘉隆帝那般有些微宠溺的态度,反而更伤人心,尤其还在太子的对比下,有些被忽略的少年心思,真的不难猜!
魏卿无声的握着他的手,这种时候,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只需要做个安静的听众就好。纪明熙察觉到她的心思,笑了笑,接着道:“四皇兄大我一岁,又听江贵妃的话,自小便同我们不和,所以幼时,我同年岁相当的六皇弟玩的更好些。”自从安王死后,纪明熙提起他时,却没有从前那般厌恶,反而还能心平气和的叫他一声皇兄。
大约人死如灯灭,从前种种,纪明熙也不愿再提罢。也不知安王如果还在世,听到这声从前当着他面也阴阳怪气的“四皇兄”如今如此平和,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那时在学堂里,父皇最喜欢突击考察,太傅教的功课,我都能对答如流,每次都能得父皇几句夸赞。反而是六皇弟生性爱玩,总不上心,每每气的父皇跳脚。”纪明熙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声,又道,“六皇弟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还是该如何便如何,父皇每每骂过他,却也并未再管教。那时得了父皇几句夸赞的我,还在心里隐隐窃喜,父皇大约对我也是寄予厚望的罢……不过如今看来,我却是理解错了他一片爱子之心!”怎么会不得宠爱呢?
那可是他此生挚爱之人为他生的孩子啊,是他拼尽全力也要护他周全的孩子。即便是他,外人看来尊贵无上的中宫嫡子,备受重视的太子胞弟,不也是因为老六,才被他们的父皇筹谋得来的么?
魏卿轻声道:“父皇子女众多,偏颇在所难免……可至少,为人父的责任,父皇尽到了,纵然心有挚爱留下的孩子,可他也并未忽视你。”
她也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任谁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亲身父亲为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儿子筹谋而来,只怕都不会平静!
该说嘉隆帝不对吗?
是,他不对!生而为人,哪能一世完美,毫无过错?嘉隆帝错就错在与嵇玉沁的爱情伤害了太多人,更伤害了自己的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