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看檀缨坐冥的结果。”韩荪轻抚着资材的盒子道,“他若能一举得道,便依你所说,你我当堂论道争取檀缨,武论之下皆可为。”
“嗯,这十副资材,怎么都够撑到他得道了。”范伢反问道,“若是未能得道呢?”
“檀缨便归你,姒青篁给我。”
“好。”范伢直直应了,却也讽道,“姒青篁已得道,自会省下许多资材,你倒真不吃亏。”
“重点不在这里。”韩荪继而回身望向逐渐展开的大屏,“我要说的是,倘若檀缨不仅得道,还成功破到了第二境,那就算是要武论,我也要与司业争一争了。”
范伢先是一惊,再是负手提气道:“若真是那样,我这身骨头,倒也无惧武论了。”
二人就此约法完毕,各自回席,再无多言。
旁人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谁都能感觉到,大堂的气氛,已经几年没有这样凛冽过了。
多年来,秦学宫始终是祭酒主外事,司业主内学,二人相敬如宾,几乎没出现过冲突。
即便是之前邹慎徇私的事情,范伢也只是让他去找祭酒请罪,点到为止。
但眼下这闷而不发的感觉……
只能说,但愿不要走到武论那步……
……
澡堂这边,气氛同样是闷而不发,紧张异常。
檀缨与嬴璃无声地整理完妆容后,便告退来到外室。
雏后正在此比试着一黑一白两身长衫,眼见檀缨来了,这便勾了勾手道:“来,比比哪件更合身。”
此景,可谓刚出璃窝,又入雏口。
檀缨纵是难捱,也只能硬顶了。
他这便僵僵咽了口吐沫,闷头走上前去。
他与雏后共处,自然要比与嬴璃共处要谨慎得多。
一来,搞权术的人,从来都和正直不沾边。
二来,他所知的雏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明朗的真小人,随时都有可能很直接地说出恐怖的话。
三来,赢越多年不顺皆是拜她所赐。
一个疯狂且卑鄙的仇家。
这大概就是他对雏后的定位。
说她是蛇蝎美妇也豪不夸张了。
对于檀缨的拘谨,雏后似乎也有所料,只贴在檀缨身后,不紧不慢比划着衣服,有些娇嗔地怨道:“怎么,很讨厌我是吧?”
……不愧是她。
第一句话就这么恐怖。
未等檀缨回话,雏后便又贴近了一些,几乎是贴在檀缨耳边吹吟道:
“你如此聪慧,因果与道理自然都看得清。
“眼下你与嬴越皆入学宫,我做什么也都没意思了。
“你宽心罢,越韵宫该有的例钱和佣人很快就都有了,还会多出来一份,以供你二人修学求道。
“我话立在这里,从今往后,嬴越一天不争王位,他便一天是我的好公子。
“这么说够明白了么?”
呼……
檀缨终是松了口气。
雏后愿意把话挑明,这样直来直去痛痛快快的,总好过暗中阴阳斗法了。
眼下,既然她明了牌,檀缨便也不隐了。
他这便也褪去了那层拘谨,一脸都是老法家的岸然:“王后多虑了,我与嬴越共处多年,还从未听他谈过一次‘王位’。”
“话可别说太早。”雏后一笑,比试衣服的手,也正好不轻不重地拂过檀缨的翘屯:“日子还长,你还小啊~~”
檀缨顿时一个打挺,虽然慌乱,但下盘还是稳住了,面上老法家的气场更是一丝不减,这便又侧头道:“既如此,我与公子必专心修学求道,回馈王后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这么讲我可就不高兴了。”雏后笑着张开了白色长衫,轻轻柔柔地为檀缨披上,“今后啊,咱们应是君臣之谊才对。”
“我一介学士而已,哪算得上什么臣。”
“唉,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么……”雏后绕到檀缨身前,几乎贴着身为他从上至下系起扣口,“哪位权臣不是这样,一步,一步,一步……”
她每说一步,手便向下扣上一点。
直至扣到檀缨腰间,才抬头勾眉道:“再下面是我来,还是自己来?”
“自己来,从来都是自己来。”檀缨当即答道。
雏后两眼一眯,划在檀缨腰间道:“不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