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群山回响,尽是那句:“最苦金沙,十万户尽,作血流漂杵!”
“杵”字余音袅袅不绝,似断不断,将收未收!
便在此时,一曲笛声突然异军突起,宛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瞬息之间,便将那余音盖住。
众人心头一震:“难道是他?”继而又想,断不可能,那人云游天下,早不知所踪,若在山上,岂会等到此时方才现身?可这**之人,其掌握时机之妙,切入节奏之准,绝对是一名难得的高手,眼下己方高手全在此处,这名无名高手,却又是谁?
徐冥眉头一挑:“还有高手!”心中虽是暗暗起疑,但他此刻一举击败孤松,正是气势如虹之时,岂能就此作罢。虽是尾声,若要与笛声相抗,只得强行将尾音拉长,如果中途换气,势必出现凝滞空隙,无形中便弱了一筹。
高手过招,最重气势,吹笛之人能看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心计之工,修为之强,可见一般,此刻若然声势一弱,不仅落了下乘,甚至会在心底留下阴影,从而影响武道上的修行,徐冥一代宗师,虽是吃了一个暗亏,却仍是将那“杵”字余音强行拉长。
袅袅余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好似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砰砰砰”之声不绝如缕,碎石迸裂,地面遍布蛛网,如被千刀万剐,惨不忍睹。
众人相顾骇然,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气馁,此时此刻,徐冥尚有余力,先前一番拼斗,竟然未尽全力。
似是受不住徐冥如此强悍的气势,笛音由高转低,变得低沉婉转,宁静透明,澄澈悠远,让人尘心尽去,生不出争斗之心。
“夫唯不争,故无尤。”青松心中暗暗佩服:“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吹笛之人深明其理,此番以柔克刚,只怕又是一场好胜负。”
徐冥右手叉腰,一口气似是无穷无尽,那尾音却是越拔越高,宛若狂风卷雪,惊涛拍岸,崩云裂雾!势要一举将笛音击散。
笛子音越发低沉,变得如泣如诉,时隐时现,凄厉哀婉,宛若杜鹃啼血,巫峡猿啼,又似寡妇夜哭,征人思归。吹笛之人好似有无穷伤心事,一个个幽怨的音符徐徐而出,虽置于狂风巨浪之间,却是丝毫不乱。
闻者无不心旌神摇,薛红叶更是莫名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酸楚难过,想到生死不明的杨戢,泪水滚滚而下。
正自哭得伤心,却听那尾音渐渐凝成一线,犹如琴弦紧崩,再度拔高,余音所致,群山共鸣,狂风怒号,云海鹰扬,银瓶乍破,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众人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千山回应,万壑来风,却不知那吹笛之人要如何应付?
那吹笛之人,手法却是高明无比,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忽而急促,忽而缓慢,忽而悲伤,忽而喜悦,气息控制徐缓有致,张驰分明,吞吐明快,犹若玉盘溜珠,历音轻短,跳动节奏,好像一条锦鲤,虽是被困寒潭,却自有天地。
徐冥的那一缕余音虽是惊天动地,一时间,却也莫可奈何。
众人有惊又佩,又是欢喜无比,天无绝人之路,值此危局时刻,却有高人解救。
赤松眉头微沉,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是惊疑,又是欢喜,又是哀伤,又是彷徨,五味杂陈,莫衷如是。
“轰隆隆!”余音攻势之下,四周山石纷纷炸开,花草树木拔地而起。
众人皆是高手,眼见于此,不惊反喜,余音渐渐失控,徐冥快坚持不住了。
便在此时,笛音突地一变,变得高亢入云,气冲霄汉。好像那一条被困许久的锦鲤终于找到出路,一跃而上,幻化为龙,在浮云间纵横飞舞,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余音撞得支离破碎,凌乱不堪,袅袅而绝。
天地间忽地一静,只剩一曲笛音朗朗而歌,清脆高频,震耳欲聋。
一曲终罢,徐冥却是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受挫后的沮丧,反是抚掌大笑道:“黄庭起祥烟,缭绕空悬,飞香芬馥喷龙涎,宝录翱翔跃凤篇。好、好、好一曲天花引!”
“天花引”三字一出,众人‘啊’地一声,齐齐转头看向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