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都知州张腾是你的人?”司沧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如看蝼蚁,“这些年他在奉都没少捞银子,也没少提拔拿银子孝敬他的‘门生’,这奉都间接来说,也算是在王大人掌控之下?”
王尚书连连摇头,看得出害怕了:“臣不知情!太子殿下,臣冤枉!臣真的冤枉!”
“户部宝泉局右侍郎常庆来监管铸钱事务,他任职这五年之内通过铸钱发放军饷的手段,孝敬到你手里的钱币兑换成白银,总共是六十万四千五百四十三两白银。”
随着最后一组数字从司沧嘴里说出来,雅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吏部尚书脸上汗珠滚滚,脸色白得吓人。
司沧没再继续念下去,只是把账册朝他面前一扔:“各地盐司也有你的人,姑没兴趣一一念出来,不过王大人确实不错,安排的那些‘门生’个个都在肥得流油的衙门当差,足可见王大人手腕通天,胆魄过人。”
王尚书脸色血色褪尽,一股绝望感扑面而来,他浑身瘫软,不知该如何辩解。
如果说片刻之前他还能咬牙否认,坚持不认罪,可是当那一组精确无比的数字从太子嘴里说出来,他心里已经明白,太子大概早已掌握了足够确凿的证据。
王尚书额头冷汗涔涔,脑子转得飞快,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不大一会儿,他低着头开口:“犬子重伤,夫人可能会担心,臣想先回府一趟,明日一早把银子送过来,不知——”
“尚书大人今晚只怕走不了,乖乖待在这里等消息吧。”程镜玄不疾不徐地摇头,说完朝司沧躬身行礼,“我先把东西送过去。”
司沧点头。
程镜玄于是暂且告退。
王尚书心头惊惧,把东西送过去?送什么?送到哪儿?
司沧沉默地靠着窗子坐着,王尚书惶惶不安地跪在地上,想逃却无处可逃,太子今晚出现在这里,外面一定布置了不少人手,而且太子武功高强,他一个年过半百的文官根本不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想要顺利脱身难如登天。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王尚书衣衫已经湿了几次,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夜晚竟也体会到了通体冰凉的感觉,不过他到底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即便在如此让人心慌绝望的时刻,脑子里依然在想着自救之法。
只要事情还没有闹大,只要这些证据还没有呈到皇上面前,局面就依然尚有转圜余地。
“太子殿下。”他朝前跪了两步,身体更弯下去,“老臣知错,臣愿意交出所有非法所得,求太子饶恕臣的家人,臣……臣鬼迷心窍,求太子放臣一条生路,臣给太子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王大人的罪名远不止孤方才说的那些。”司沧姿态疏懒,只这般闲适靠坐着,也无法忽视他周身慑人的压迫感,“除了军饷,前年的赈灾银子你也没少动吧?”
王尚书骇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
“所有跟你有牵扯的官员,我都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王大人不必担心秋后问斩时孤单寂寞。”司沧声音冷漠,“趁着现在时间还早,王大人不妨想一想,你犯下的这些事够抄几次家,够你的九族被诛几次?”
王尚书浑身一僵,“太子殿下——”
“安静。”司沧阖眼,“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王尚书浑身发冷,整个人快瘫软成一团,太子什么都知道了,王家完了,他这个吏部尚书完了。可是太子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跟他说?
既然他早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面禀皇上?
王尚书以为太子是想跟他谈判,是想从中得到好处,然而太子此时却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便越发让他想不通太子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