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后厨,过了最忙的午餐时间,此时几个年龄不一的女人闲了下来。
坐在食堂后面的一块空地上,正一边择菜,一边坐在小几上闲聊。
王桂英粗糙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蒜,一边道:“说起来,左荔和咱们厂长结婚这么久,一次没回过厂里吧?孙大姐,以前她是你给拉到厂里的,她没去找过你吗?”
孙红梅冷笑道:“人家现在可是厂长太太了,怎么还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巴不得和以前的日子划清关系,我可是知道,她家她都只回去过一次!”
其余几个听到两人聊左荔,也并不稀奇。
毕竟自从左荔和顾飞沉闪婚之后,她就已经成了众人闲聊时候的话题。
偶尔还会成为下饭话题,似乎多聊聊她,胃口就能更好似的。
“以前我还觉得她乖巧踏实,按照文化人的说法,就叫看人不能看脸!”
“可不就是,要不是当初赵淑芬都快跪地求我了,左家丫头现在恐怕还在小阳镇上,怎么有机会嫁给厂长那样的高门大户!”
“这么说,你还是左家丫头和咱厂长间的媒人咯。”
孙红梅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事涉及顾飞沉,她也不敢随便开口。
便将话又扯到了左荔的身上,“哼,那赵淑芬之前还得意自己女儿嫁了厂长,实际上左家丫头他们根本拿不住了。啧,白养个闺女二十年。
不过说不准什么时候乌鸡还是要回归鸡窝的,哼,到时候这轧钢厂她可就待不下去了。”
这两人都是将近四十的女工,向来是这轧钢厂后厨中嘴皮子利落的那一批,寻常人是没办法和她们争个对错的。
否则呀,脸皮子薄点的,都能被她们教训哭。
但今天这时候,一个女声响了起来:“两位姨,你们可嘴上积点德吧,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我表妹表妹夫肯定能长长久久的!”
这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手上带着个黑皮手套,还沾了一些泡沫,一头及腰长发柔顺地披在后背。
刘海是那种齐刘海,遮住额头后,衬得一张脸小巧精致,是个秀气清纯挂的美人。
这人正是左荔二舅家的大表姐。
孙红梅不干了,丢掉手上的一把青菜,站起身叉腰怒目道:“你这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们缺德,呵。怎么她左荔就比谁高一等,不准人说了吗?”
她这泼妇气质,要点脸面的人,都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吵。
尤其是这赵蕾蕾生的秀气,来这轧钢厂大半个月,也没见她和谁吵过。
哪怕是将这最讨人嫌的洗碗活交给她,也没见她有什么火气。
不过那是赵蕾蕾脾气好吗?
并不是!
只不过是新来一个环境,还是这市里,她小心警惕罢了。
但今天听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又加上她自觉摸清了这些妇女的底,此时那是半分不怕!
她冷笑一声,将手上洗碗时戴的黑皮手套往地上一扔:“你横什么横!平日里就数你嘴巴最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饭的时候是去茅厕吃呢!
我琢磨着你是不是生活过得不如意,所以才会恨不得别人跟你一样惨。
你自己不也是有女儿的,就算你是偏心眼,也不至于希望自己女儿以后过得悲惨吧!”
赵蕾蕾这一番话,简直是字字戳这孙红梅的心窝子。
她平日里是偏心两个儿子,对唯一的小女儿不上心,这件事厂里人尽皆知,偏心眼就是说这个。
“你、你个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毒,怪不得嫁了个傻子!”
赵蕾蕾并不生气孙红梅说她老公傻,也双手叉腰,嗓音比她更大:
“呵,这不,刚编排了我表妹,现在就又来编排我了。不就是口里缺德,成天没事干就瞅着别人家里那些事。
今天要不是我这个结婚了的小姑娘在这里,你们还准备编排多久!今天我赵蕾蕾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以后要是再听到你们编排我表妹,别怪我说话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