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杨遇春也不多说话,朝前面一指说那里有家酒楼不错,小时候他跟爷爷来过。
贾六没意见,带着二杨就奔了那家酒楼。
上楼之后却发现冤家路窄,那个满旗子佛伦泰同洪佳德标等人正坐在靠近窗口的桌子,有说有笑着。
“哎,鬼子六!”
一个满旗子看到了贾六主仆三人,立时就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指着贾六就骂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吃饭。”
要是只带了栓柱,贾六估摸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掉头下楼,但眼下有能打的杨遇春在,他倒要瞧瞧满旗子们敢不敢动他。
“坐下,人家吃饭关你們什么事?”
出乎贾六意外的是,那个佛伦泰倒是有几分大将风度,竟然没仗着人多过来“欺负”贾六,摆摆威风。倒是跟着的三个苏喇一脸愤愤不平,时不时的狠狠瞪贾六一眼。
贾六瞧着脸熟,不用问,都是他的“老客户”,挨罚的狠了。
就这么着,两方人各坐一桌,谁也不理会谁。
唤来伙计点了几道招牌菜后,贾六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窗台,饶有兴致的看起崇州的市井来。
很快,第一道红烧兔子头就摆上了桌,贾六正要动筷子,窗下的街道上却传来敲锣声,然后好多百姓顺着锣声往西头跑。
“少爷,那边好像要行刑啊?”
杨植在京里的时候常跑到菜市口看砍头,对行刑场面很是熟悉。
探头一瞧,果然西边岔口中央搭有处斩犯人的刑场。
贾六对刑场杀人没什么兴趣,随口“噢”了下便夹了块兔子头放进嘴中咬起来。
隔壁那帮满蒙子弟们倒是凑热闹的很,一帮人趴在窗边朝西边指指点点。
伙计来上菜时,贾六随口问怎么回事。
“听说是逮到了几个金川潜过来的番贼,衙门叫公开处刑...这些个番贼,年年闹腾,打康熙爷那会就闹,也不知闹个什么。
不过这次怕是闹不长了,朝廷动了真格的,来了好多兵马,听说八旗大兵就来了好几万,准保能把这些番贼皮都给剥了...”
贾六听着好笑,清军在金川是动用了七八万人,不过八旗兵将他们这些拜唐阿算上,怕也只有四五千人,哪来几万八旗大兵的。
也没必要跟个伙计解释什么,随手将啃过的兔子头扔在桌上,见杨遇春没动筷子,便笑着说了句:“吃啊,跟我干就得吃香喝辣,要不然怎么甘心替我卖命?”
杨遇春也是很长时间没吃过荤了,刚才是因为一时没适应所以有些拘束,听了贾六这话,才稍稍放松下来拿起筷子准备也夹一只兔子头。
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各位崇州的父老乡亲可否告诉在下,今年是哪一年?”
声音极是响亮,竟是那刑场上要受刑的番贼在叫。
“小番贼,爷告诉你,今年是大清乾隆三十八年!省得你死的糊涂,到了地府摸不着路!”
观刑的人群中有人这么回答,引得一众人群出发哄笑声。
“错!错!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
刑台上放声喝问的年轻人用力挣脱欲堵他嘴的刽子手,使尽全身力气朝人群吼道:“今年是大明永历一百二十七年!”
“砍了,快砍了!”
监斩的官员唯恐那几个番贼蛊惑百姓,不顾时辰未到匆匆扔下令箭。
“我们不是番贼,我们是大明子民!”
“汉家子孙们,终有一天,你们会觉醒!”
“斩!”
六把大刀同时落下,伴随喷涌上天的血柱,六颗年轻的大好人头同时落地,滚落于刑台之下。
人群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骚动起来,纷纷拿着手中的木桶、盆子去接那喷涌而下的血水。
更有人冲到人头旁去接那断颅处流淌的鲜血。
有人则冲到了刑台上面。
场面很乱,无论是监刑的官员还是维持秩序的兵丁,都没有阻止百姓们的疯抢。
“杀得好,狗番贼,临死还敢瞎叫嚷!”
趴在窗户边上的一众满蒙子弟也是兴奋大叫,却不曾注意隔壁桌的鬼子六手中筷子却“叭”的落在了地上。
番贼?
金川的番贼怎么会是汉人,怎么会是大明子民?
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