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得拖开尸体,把高射机枪架为平射。只见陈载经营长浑身泥血,大腿、手臂都负了伤,躺在地上说:'敢死队冲上来时,就发现战壕里有厮杀声,吼叫、搏斗互相叫骂声,原来是8连高建国排长率领着18个(一说为12人)弟兄,一直坚守在炸坑里没有撤出,多亏他们与敢死队里应外合两下夹攻,才再次夺回子高地。'"
由此可知,在21日白天,子高地上一直有我军坚持。这印证了第3营7连中尉副连长杨金继的说法,即21日子高地并未丢失,除了他所说的20日第一批突入的2连和自己带的7连官兵外,还包括陈载经所说的8连高建国排长率领的这十几个弟兄,都曾坚持在子高地的堡垒中奋战。杨金继本人是在21日夜的激战中腿部贯通伤,指定60迫击炮排长接替指挥后,撤下阵地的。综合以上资料可知,自20日9时30分算起,荣3团部分官兵已在子高地与日军浴血厮杀近两个昼夜,却不为阵地下的指挥官所知!也许,这就是惨烈战事所造成的记忆混乱--一位作家曾言(大意):倘若一位士兵能脉络清晰地描述一场激烈的混战,要么他是一个旁观者,要么就是在编造谎言。
崔继圣回忆,正当陈载经指着身旁的尸体和满地的关金票欲说无言时,他忽然抬头看见一股日军从西北方向的丑高地扑过来,像一群恶狼,来势极为凶猛。崔继圣心里一惊,暗忖阵地上经过恶战剩下的敢死队员,只有十来个,温夏克少校和自己带来的美国兵掩护队,是否能顶得住反扑之敌?这时,掩护队架起平射的高射机枪已经响起来,大口径子弹打在前面被烧焦而东倒西歪的树干上,立刻翻出白嫩的树心,显得格外醒目。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开始一个个倒下,后面的人却没有后退,而是踏着尸体继续冲过来。有几名日军直冲到离崔继圣几米的地方,才猛然栽倒在地,四肢开始抽搐,伤口一股股向外喷吐着污血……崔继圣突然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来争夺阵地,而是因绝望而来集体自杀的!
直到最后一个鬼子兵倒下后,机枪声才逐渐稀疏。荣3团的步兵高兴地拍手叫好,许多人回过头来看着操纵高射机枪的美国兵,伸出手竖起大拇指向他们示意。
回头来看,为何我爆破并占据子高地后,日军仍能一次次疯狂反扑,并与我形成胶着局面呢?
因为,我军占领子高地之初,仅利用爆破坑边缘,构筑了简单工事。因时间限制,配置不周密,所以日军能轻易突入我阵地内,造成混战状态;且日军深知子高地为整个松山防御体系的锁钥,生死攸关,所以拼死力图恢复。经过两度争杀后,远征军才有机会构筑堡垒,22日白天共完成5座,火力互为侧防。
据《第八军松山围攻战史》载,士兵们在构筑堡垒时还有一些颇实用的创意,如:在射孔外张铁丝网或绳索网,使敌手榴弹不能投入;在堡垒顶部设带盖的活动天窗,待敌接近后,开天窗投掷手榴弹;堡垒盖材用铁索相互连接,并打桩固定,以防敌接近后揭开盖材投入手榴弹……
经过惨烈战斗后我兵力已显紧张,所以加强了戒备,决心不让日军再接近阵地。22日夜,日军组织三十余人终夜反扑,但在我军堡垒火力压制下,始终无法接近,被我击毙二十多名。此时,在松山上敌我两军角色易位,敌攻我守,日军的表现大大逊色。直到23日拂晓,日军终于放弃了努力退去,荣3团牢牢地占据了子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