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错得了?他和我说话,还被他的长官骂了一通。”毛小豆说。
段彪在地上来回的走着:“炸大桥……那就是说新安县不要了?我们要退守河对岸?”
“花园口都炸了,何况一座桥。现在是只要能挡住日军,什么招都用,什么都可以炸,什么都可以烧……”我忽然停住了我的冷嘲热讽,我瞪着段彪:“你说他们会不会像烧长沙一样烧了新安?”
段彪思索着:“应该不会吧,烧长沙城全国上下都骂声一片了,还敢再烧第二次?”
“坚壁清野啊。黄河水淹了日军也淹了中国人,书生们尽可以在报纸上骂政府无能,去游行去抗议,可是这都不妨碍上峰继续这样做。”
趁着天没完全黑,我去了天水河大桥,远远的就看见那辆威利斯停在桥头。
史密斯看见了我就如同看见空气一样,我不气馁他的无视,也站到了桥头:“好好一座大桥,炸了可真是可惜了。”
史密斯不能再无视我,他的表情颇有些无奈:“你们的军队真的是毫无秘密可言,才决定的事情,转眼间就传的尽人皆知!”
“这么说真是要炸桥了?”我问他。
“你们挡不住日本人,除了炸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史密斯瞪着我,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好像挡不住日本人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一样。
“那新安的老百姓怎么办?”我嘴上以新安老百姓的名义,而实际上我更为那个叫英慧的女孩子担心。
史密斯审视了我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为老百姓考虑的中国军官。不过,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那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我既羞愧他的误解又羞愧自己的狭隘自私,原来内心格局的大小真的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我在心里谴责着自己:安思虎,你丫的真不是个玩意!
我搭乘着运输营的卡车去了新安,心里瞧不起着自己,但是不妨碍行动上的依然如故。
也许是二十五年的孑然一身,让我受够了难捱的孤单,也许是那个一尘不染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激起了我的保护欲。总之我就是想去看看她,看了又怎样呢?我回答不了自己。
我在胡思乱想中颠簸着到了新安。茶铺子一如既往的清净,英慧在擦拭着桌椅,英慧奶奶在打瞌睡。如果不是战时,这样的画面真是让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平,回到了熙熙攘攘前门大街,也仿佛走进的是北平的某一处平常的茶馆里。
我呆呆的发着楞,英慧回头看见了我,她的惊喜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嗳呀,安大哥你来了。”
英慧奶奶也惊醒了,堆满皱纹的脸上却是一副洞察一切的笑意,摇晃着站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好茶拿来煮一煮,安长官来了要有好茶招待才行的哩。”
我有被人看穿心肝脾肺肾的尴尬,我讪笑着:“刚好进城公干,就顺路过来瞧瞧……”
英慧手忙脚乱地端来了茶水点心瓜子,然后又站在原地想着,似乎在想还有什么吃食是可以拿出来的。
我看着忙碌又欢快的英慧,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是的,我必须要承认,我喜欢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目光。
“日本人要打过来了,知道吗?”我装着很平常的样子。
英慧停下了翻找:“打到哪里了?打到新安了?”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慌张:“日本人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恶?什么坏事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
我目视着她:“是的。他们什么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