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于是又是更悲伤的痛哭。
现在我们都在英慧的屋子里,我不敢去问她的经历,那一定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没有揭开别人伤疤的勇气,无论是身体上的伤疤还是心里的伤疤。
我劝了好久,英慧才算是止住了她的悲伤,她抽泣着,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妮。
阿妮连忙说:“你不要误会,我是安大哥的……妹妹,我叫阿妮。”
我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比阿妮那间屋子更加简陋,简陋到你只好认为它只是一个能够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其他的生活功能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屋子里唯一的床铺,凌乱的刺痛着我的双眼,那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凌乱,这样的凌乱让我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英慧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开始慌乱地试着让床铺变得整洁一些,但是她没做到,她只在床铺上忙乱了几下,就颓然的停了下来,坐在床铺上面再一次的饮泣。
这不是我日思夜盼的重逢,没人喜欢这样的重逢。可是我不能表露出我的沮丧,我的哪怕任何一点的失望流露都可能成为压倒英慧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离开时,英慧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带着她去临勐,远离这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阿妮跟着我出来:“安大哥,我这次回去,也可能不回来了……你和英慧姐要好好嘞,英慧姐她真的好苦哩……”
阿妮叹着气:“要是不打仗就好喽,就没得这样子窝心的事哩。”
“我姆娘活着的时候常说,做人就不能死钻牛角尖,死钻牛角尖都是乔脑壳哩。”
阿妮一直在说,说着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宽解人心的话。我一直再听,虽然我的思绪早就穿越了天际,远去了十万八千里。
新200团开拔了,这次没有汽车,我们要靠两条腿走去临勐。
英慧在逃难的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我们。
段彪眼尖,没多久就看见了英慧,他紧跑几步追上我:“安子,你是真能划拉,在哪把这女人找到了?”
我:“昆明。”
这等同于不想说,段彪就很气结:“你就嘚瑟吧,有你哭的时候!”
走在我身边的王四宝听了女人二字,斗鸡眼就加倍的聚焦着,回头在逃难人群中搜寻着目标。
段彪:“哎哎哎,那个吃不饱的王四宝,你学么啥呢,怎么一提女人你就眼放贼光啊?”
王四宝对这个东北人有些害怕,不光是因为段彪是个排长的原因,主要还是他被段彪的一顿暴揍给彻底收拾服了。
几天后,我们到了临勐,枪都还没来得及下肩,就被立刻要求进入阵地布防。
可能是考虑到了我们团实际只有一个营的现状,上峰把我们的阵地安排到了怒江最上游的见龙湾。
见龙湾水势湍急,是天然的防守屏障,说这里是怒江最易坚守的阵地也毫不为过。我们的对面即是山峦起伏绿树成荫的摩云岭,那里驻守着友军的一个特务营。
黄文烈指挥着疲惫不堪的丘八们在加固工事。我建议着:“团座,这几天咱们也走了上千里地了,让弟兄们缓口气吧。”
黄文烈瞪了我一眼,随手拿起兵工铲跳下交通壕,和丘八们一起埋头苦干。有了这样身先士卒的长官,我们只好是紧随其后,把自己变身成一个个疯狂挖洞的鼹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