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先是让清儿沐浴,再斋戒三日,随后天天烧香叩拜。这期间,隔三差五,一到晚上,就见一个和尚衣着可又不像僧人体格的蒙面人进了清儿的房间,一阵动静过后,便出来走了。其中之事,也无旁人知晓。
第二天,清儿继续烧香叩拜,只是脸上多了些温润。如此这般在寺院过了一阵子,这清儿还真有了身孕。可巧,先娃的木匠活儿也做完了。于是,公公和儿媳一块儿坐着马车回到了柳湾。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儿媳妇怀孕之后,这先娃更加精神焕发了,眼睛有了神,脸儿也有了水色,村里人都说先娃似乎年轻了几岁。这不,本来已经少之又少的事情,现如今又多了起来,不多久,巧儿也就是清儿婆婆也怀上了。
十个月后,天随人愿,清儿先生了个小子,随后她婆婆也生了个小子。这孙子、儿子先后降临,双喜临门,可把先娃给乐坏了,又是请人,又是还愿的,可是热闹了一阵子,给逐渐恢复的村庄增添了几分喜气。孙子起名刘续耀,小名耀耀;儿子起名刘义卿,小名卿娃。
这清儿自从斌娃殁了之后,和公婆带三个女儿,成天价不是做家务、做针线活儿,就是照顾孩子,再加上没有儿子的痛,原本这日子过得也很单调。
可自从天赐子嗣,得了儿子之后,公公不让做别的事情,要她一心照顾好刚出生的小子娃,一则轻松了许多,二则也体味到了受呵护的温暖,心里就甭提多舒坦了。
五十多岁生下个儿子,这并不鲜见。可庄户人从未听说过天赐子嗣这等事,于是,一时间村子里议论纷纷的。这天吃过晚饭,几个男人在刘家家庙北厦点着马灯玩纸质麻将牌,一会儿又进来几个闲坐的。
“哎呀,这先娃成了村里的一大新闻了,就。”“可不是吗?又是孙子又是儿子的。”“儿子都是其次,孙子就生得蹊跷,你不觉得?”“人家的事,你觉个啥,哈哈。”“啊,外,没男人还能要下娃,这可是千古奇谈。”
“啊,从前,那怀不上娃的,走山儿上烧烧香,就有了,这还能说得过去,毕竟人家男人在嘛。”“就是。单单靠一个女人走寺里洗洗澡、吃吃素、烧香叩拜,就把娃怀上了。哎呀,这打死额都不能信毬这。”
“你不信有啥用呢,人家就是生下了,还是小子。”“奇毬怪了,这就。”“啊,从前听说书的说过这号事,可没想到就在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哎,你们没见先娃一下子变了呀?”“啊,从前见了人都不咋说话,哎,现今老远见了人就打招呼。”“人逢喜事嘛。”“外,见天价伺候两个月老婆,也不累,哦。”“毬的,热天嘛,你试试搁在冬天。”“外就不管啥天的事。”“啊,有心劲儿嘛。”
“嘿嘿,额看这先娃有点过头儿。”“啥过头?”“精力过头了。”“毬的,额也想过头儿呢,没那精神头嘛。”“你还甭不信。过头了,那可不好。”“你知道你这是啥?”“啥?”“吃不上就说酸。”“哈哈,不是那意思。”
“哎,听说八路军和老蒋又打毬起来了。”“又打仗啦?”“你可说呢。”“哎呀,才把日本人赶走的,咋一个家里头的又打起来啦呢。”
“谁知道咋回事呢。说是老蒋和八路军谈不拢。”“额说呀,还是老蒋不是那真龙天子,把大家统一不到一块儿嘛,就。”“外就难弄了,敢不和那汉天子、楚霸王似的。”“嘿嘿,你还懂得这呀。”“说毬的,不懂得,敢就不看戏呀。”“那倒是。”“这不对啦。”
就这样,大家伙又玩又聊的,直到天儿不早了,这才各自回家休息了。
其实,这阵子村里也在议论勇儿的事。就是说,自从勇儿和帆娃领着庄户人打过几次日本人之后,西头巷的刘惠元家甚至刘惠智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一下子上来了。毕竟保家卫村出了大力了嘛。
尤其是将儿,以前人家都看不起,老洋车的嘛,伺候人的事。可现如今则不同了,是勇儿的大哥,兄以弟贵嘛,也顺理成章吧。更何况惠元和惠智又在柳湾遭受日本人洗劫时,以命相拼,最后倒在了血泊中,也该说值得尊敬吧。
这庄户人眼皮子也浅,这不,自从勇儿跟八路军走了之后,这左邻右舍的甚至村里头要商量什么事情,也都喊上了将儿。
至于最初的理由嘛,自然是说:啊,人家在北平待过嘛,见过那世面,不喊上将儿可还能唤谁呢。如此等等。自然,这些都是闲话,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