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门里门外(2 / 2)

放学回来,狗娃就先忙着帮妈妈做家务,或者去拾柴禾、割草,或者烧火、暖炕,或者喂猪、打扫卫生什么的。洗碗的时候,够不着灶台,狗娃就站在小凳子上洗。做完家务活之后,狗娃才在煤油灯下做自己的功课。

叶子想教狗娃纺棉花,但狗娃坚决不肯干,说那是女孩子的事。不过,赶上小学时,狗娃就学会拌面汤、煮小米粥了,上学后又渐渐学会了和面、烙烫面饼子、擀手擀面什么的。这些都是闲话,就不赘述了。

这时候,柿子湾一带乡村尤其是在云岭、柳湾这些浇不上汾河水的村庄,在干旱季,特别是初春,天不下雨,不仅地干地难犁,而且犁过地都是一片胡结。庄稼是无法在胡结地里播种的,即使下了籽儿,因为胡结不能覆实,也发不了芽。

所以,队里不得不安排男男女女一字排开去打胡结,男人有劲,在前面打大胡结;女人劲儿小,就在后面打小胡结;你轮起来,我打下去,尘土飞扬,那场面可壮观了。

也因为干燥,人都火气大,经常得吃酸饭、喝酸汤。这里的酸饭就在给汤面里加些醋,酸汤就是给面汤里调些醋,不论是酸饭还是酸汤,都少不了葱花儿。

这是村里派性还在闹着,只是和前些年不同的是与家族势力混杂在了一起。这一带不少村庄的名字带有姓氏,即使不以姓氏命名的村庄也多以两三个姓氏家族为主。这不,云岭的派斗就演变为孙刘两大家族之间的争斗。

可能也是因为干旱,人都火气大,吵架、打架也不分早晚、不管是在地里还是在巷子里,时不时就干上了。

遇点什么事,族长一发话,全族响应,小伙子多的一方自然厉害一些。也有那不要命的,提上刀子、木棍打群架,被打得送到医院,甚至落下终生残疾也不是没有。

种上小麦以后,村子里的支部要改选。出乎意料的是,干了十几年的支书老张,却没能连任,只当上个支委。

这个老张,是临近几个村有名的拍子匠(拍子匠,是柿子湾一带对能说会道之人的一种贬义的戏称),也是云岭的一派的头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是被自己“军师”给算计了。

这派的军师,姓刘,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人称刘老。在两派争斗中,刘老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刘老,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入党。

可老张怕刘老入了后危及自己的支书位置,于是,就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刘老,这回告诉刘老是张三不同意;下一回又说是李四反对。

后来,刘老先后把一个个都摆平了,老张又说是上面不同意,老是把刘老拒之门外,不能如愿。

不过,刘老也不是吃素的,日子一长,便渐渐识破了老张的诡计,原来是他老张本人不同意。于是,在这次支部改选过程中,刘老暗地里略施小计,就让老张给意外落选了。

这个老张是个地地道道的官迷,咋能服气呢?于是乎,又是跑公社,又是跑县里的,甚至最后还厚着脸皮找到新支书的家里。“小王,你年轻,这支书你干不了,那伙贼可鬼着呢。”“那你得多支持额。”

“哎呀,不是支持不支持的事,你干不了,还是让给额干吧!”“这是选下的,公社都批了,咋让给你?”“哎呀,你就开个会,把支书让给额干不就行了。”“上头不是说了嘛,按选举结果。”“选举?要不是那谁搞鬼,肯定选额。”

“大家选出来的,额怎么好让呢。”“没事,公社里肯定同意。小王,你咋就看不透呢,人家是让你当炮灰的。”“嘿嘿。”

“你还不信?只有额能收拾了他们,还是让给额干吧。”“这……”当晚,小王没答应老张。此后,老张又接连找了小王几次,还是被婉言谢绝了。

这事后来传了出去,老张在村里更没了人气。公社里不支持他,村里也没人跟他,一下子被孤立起来了。待到大女儿出嫁之后,老张就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迁到他祖籍村去了。

至于那个刘老嘛,后任的支书也怕他耍手腕,还是迟迟没给他入。后来听说,刘老好不容易被列为发展对象了,结果却被过去的仇人给举报了一下,说他爱打牌赌博,结果,刘老的事儿又泡了汤,仍被拒在组织的大门之外。闲人闲事,不提也罢。

这天,叶子回到柳湾娘家。吃饭的时候,听母亲闲说了几句环儿的事。叶子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大半年工夫没见,环儿竟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大家朋友一场的,叶子心里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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