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过年的时候,二狗没回老家,留在了兴州。其实,并不是二狗不愿意回去,而是和他在一块的小张嫌回老家太远,就拉二狗一起留了下来。
这小张比二狗小一点,贪玩一些。马老板见二狗和小张都没回老家,出于关心,也出于可怜,就让这俩小伙子大年初二去他家吃顿饭。
马老板家就住在兴州的近郊,也属于那种亦工亦农的家庭。马家是清一色砖砌的院墙,墙头上是砖砌的十字形空格。马家的院门挺大,能直接把车开进去。
两层的平顶小楼,屋子外墙都是用条形的小瓷砖贴的,窗户和房门都是那种上拱下方的样式,偶尔能见到一些回民的装饰。不过,这马老板并不是回民,而是纯粹的汉人。
工程队腊月二十五就停了工,陆续都回家了,就剩下二狗和小张,工地上冷冷清清的。大师傅人不错,临走的时候买得留下些菜、肉和面条。二狗和小张也买了几包好烟、两瓶子酒,还买了鞭炮什么的。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好好地睡了两天懒觉。
大年三十,兴州一大早就飘起了雪花,西北风刮得呜呜的。二狗和小张懒得生伙房的炉子,就抱来些刨花和碎木渣,生火下面条吃。大年初一,两个小伙子还是吃面条。虽然面条里放了不少肉片,可毕竟不是饺子,也没有炒菜,二狗心里不免有点难受,后悔没去大哥那里过年。
大年初二早上,二狗和小张带了烟酒,来到了马老板家。大过年的,两个小伙子的到来自然给马家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马家老婆不时问二狗和小张这个那个的,让这两个没回家过年的小伙子感到了一丝温暖。
吃饭的时候,二狗和小张一口一个“老板”地敬着酒儿。马老板高兴之余,只顾侃他的工程队的过去和未来,要年轻人跟他好好干,他不会亏待能做活的人的。
马老板说,公家正在大建设,这搞工程队还是大有前途的,眼下就是缺人才,缺设计人才,也缺能干细活的施工人才。马老板还说,往后客户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工程队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要二狗、小张多学些手艺,把活儿再做得精到一些。
而二狗和小张呢?很少听老板讲这些个心里话,感觉老板眼光蛮远的,不停地说着恭维话儿。马老板的客气,让两个留在他乡过年的小伙子心里感到温暖,和老板的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
这马家是女的多、男的少,平时也就马老板一个男人。大过年的,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小伙子,欢声笑语的,煞是热闹。吃过饭,小张去院里玩去了,就二狗搭手收拾饭桌、碗筷。这一点,让细心的马家老婆看在了眼里。
这小张点子多,也爱个玩,春节期间就拉着二狗在兴州到处乱逛,大商店转了转,还去公园玩了玩。兴州毕竟是大城市嘛,对于两个乡下孩子来讲,还是有些新鲜的,两个小伙子没人管,玩得煞是自在。只是口袋里没什么钱,最多吃些小吃,也没有买什么东西。而且回到工棚,冷清无助的,也不一定多好受。
话分两头说。却说老丁走了之后,丁家老婆就带着孩子们在家过日子。闲暇之余,丁家老婆不时想起她男人临走前的交待。丁家老婆想,二狗的确不歪,她也喜欢,她三个女儿肯定是要大女儿招赘的;可二狗甚至二狗大哥乐不乐意,她心里没有底儿。
至于小王回来讲的二狗和马老板的事儿,丁家老婆不大相信是真的,因为就半年时间,不可能那么快的,多数是旁人开玩笑的。于是,丁家老婆就没急着去找二狗姑姑。
这天,正月十六,丁家老婆走亲戚回来碰巧在村口怼上小王。丁家老婆问道:“哎,那个谁,你还没走?”小王笑着问道:“走亲戚的?”“嗯。你还没走?”“啊,回来一次不容易,多停两天,明儿个就走。”
“在那儿干得咋样?”“哎呀,下苦哩个,还行吧,活蛮多的。”“哦,早知道让额家他也去呢。”“你家老丁不愿意去,就是太远的。”“啊,也就是。”
丁家老婆又问道“哎,听说二狗也在那里?”“嗯,人家嫌远,没回来。咋?”“也没啥。二狗敢和老板女儿相好了?”“嘿嘿,开玩笑的,不过,倒是有可能。”
“你们在一块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回来可不敢胡说,让二狗屋里人听得了,那可不好。”“哈哈,没事,都是闲话,你还当真了?!”“额才不操那闲心呢,鬼东西。”“哈哈。”就这样,丁家老婆和小王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家去了。
农历二月二,丁家老婆和往年一样,给孩子们做了炒蛋儿吃。这炒蛋儿,是柿子湾一带过二月二的一种面制零食。
这做炒蛋儿也不复杂。先去高崖边挖上一些卢土回来,用筛子过一下,去掉里面的料结。卢土是黄土中颜色发红的那种土,里面常夹杂着料结。这种土有天然的防水作用,一下雨,表面极滑。挖回来的卢土,用筛子过一下,把里面的料结去掉。
头一天晚上发上点面,第二天拿小麦面放少许盐和搓碎的椒叶,也可以掺些高粱面或者玉米面,和发面一起用水和和好,搓成指头见粗的圆条子,滚刀切成指头蛋大小就像糖果似的面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