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闭而不答,只道:“请梅姑为我关盲吧。”
明明看不太清,我却似有所感那梅姑阴沉地笑了下,转而空间静谧下来。还没等我有进一步的观察,就听到悉悉索索声从那处传来,紧接着看到眼皮子底下的老妈一个跌坐在旁,表情震惊地瞪着前方。
我一个箭步上前,弯了腰要去扶,却发现老妈的身子很沉,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浑身发软。顺着她视线抬头,到这时我才看清梅姑的真正样子,然后生出惊恐之感。
那简直不能用......一个人来形容,更像是一具骨架!从没见过这般瘦的人,她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梳着发髻在脑后,这么热的天,长袍也是长袖并盖到脚,而脚上是一双老辈人穿得那种黑色布鞋。呈露于外的地方完全没有肉,就是皮包着骨,而且还有好多黑色斑点。而此时她正一副抽搐状,看得我都快以为她要不行了。
可下一瞬,她剧烈颤抖之几下就停住了抽搐,本半闭着的眼突然睁开,幽黑中磷光熠熠,很是渗人。低低的,似轻叹似沉痛的细声:“小芬。”这一开口就让老妈的情绪崩溃了,而我也心头猛的一震,这个称呼......记忆中就只有父亲是这么唤的。
很快梅姑又开口了:“你我一别十几载,再见却阴阳两隔,是我对不住你。”
老妈一听瞬间嚎啕而哭,边哭嘴里边语音不清地喊:“常清,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你这是在惩罚我没有等你与人好了吗?可是我跟何为名除了同在一屋檐下根本就没越过尺线半分啊。”
我大吃一惊,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她说这么多年跟何叔在一起没有逾越分毫?似乎被“父亲”上身了的梅姑也不信:“你们在一块孤男寡女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能守住分寸?”
老妈理智早已失了,眼神呆滞抽抽噎噎地答:“何为名早年受过伤不举的,后来又得了心脏病,那年他救了我命提出想与我结伴,我不能忘本又对你彻底死了心才答应的。”
当真是让人企料不及,怎可能会想到老妈与何叔之间还有这许多事?只是......我扭头看向黑暗处的梅姑,我对她仍抱有怀疑。父亲对母亲的称呼,离开了多久,都可能从之前母亲来关盲的几次中被试探出来了,而到这刻也没见她说出关键性的话来。我甚至怀疑老妈前几次来会否被迷了心神,把家里的事都告诉过她。
之后过程就是梅姑以父亲的口吻在与老妈交谈,虽然口吻相似,但配上她那尖细的嗓音,总令人有毛骨悚然感。我在旁越听眉毛越蹙紧,很明显话锋在朝着某个方向带,果然七绕八弯后梅姑隐晦而问:“小芬,那物可还在?”
老妈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却已有所觉,暗暗掐了下她掌心。但看她茫然地低头,就知没能领会我意思,而梅姑又以父亲口吻在道:“小芬,我错啊。把那物拿回来,后来才知它沾邪,深恐邢克你和愿愿,但我又不能回来......”
“好了。”我突的开口,打断了梅姑的话头,对方似有一怔,森然的眼向我看来。我也不惧,将老妈从地上扶着站起来后道:“多谢梅姑,今天我们关盲就到这吧,还请您多劳将人送下去,我母亲情绪不稳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老妈是否回神就拖了往门边走,走出几步就听到老妪在那怒喝:“站住!还懂不懂礼数了?哪有人关盲到一半送都不送就走的?就不怕那亡人日后在地下受百般苦?”
话落间老妪已经步履极快地追了上来,并挡在了门前。近距离后,也终于看清了这老妪,身宽体胖不说,脸也很圆润,只是她有一只眼是瞎的,假的眼球不知是用什么嵌在眼皮里,在昏暗中还发着黄光,猛的一对视会很觉渗人。至于那另一只眼,更是射着阴森森的光。
我强自镇定地暗吸了口气,脸上堆出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早准备好的钱递过去说:“抱歉,是我忘了礼数,张婆婆还请别见怪。”
张老妪狠狠盯着我并没来接钱,气氛变得僵凝,我正琢磨对方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突然老妈踉跄了下,被我扶稳后见她转了身道:“梅姑,是我丫头不懂规矩。也是我昨天遭难落了水,本不该带着晦气来关盲的,我这还有一点‘散子’,还请梅姑替我将他送下去后好好打点。”目前的手上不知何时也拿了一叠钱出来,目测有两千之多。
终于梅姑开口了,却是恢复了她原来自身的语调:“也罢,原本被你那闺女一惊恐怕亡人要成游魂,既然老身替你关了这么几次也算是缘份,收了你的‘散子’定会帮你这忙的。”
有她放言,张婆婆也不再为难,只是一把抽走我手中的钱又拿了老妈手里的,加起来都有三千块左右了。我在心中难抑冷讽,这行当来钱还真的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