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一如既往是创世风格,冷鹏林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陈述着工程要求。
我手里握着笔,低头看着标书,像在课堂读书的学生,可我昔日的同桌如今却另携佳人与我成了斜对面。
如果九年前就是这样的定位,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交集,有恩怨,有仇恨?
如果八年前我没有对他动心,没有进入他的生活,我们是不是还能保持着同桌的友谊?
如果七年前我没有知道我们祖辈之间的那些经济纠纷,我是不是可以天真一点,单纯一点?
而我如果当时能够更体谅他一点,没有发难,没有罔顾他的感情,没有被仇恨嫉妒蒙蔽了心,他是不是就不会家破人亡,远走他乡?
可惜——没有如果。
忽然四座一片哗然,我从思绪中惊醒,听见冷鹏林说:“没办法,董事会决定这几栋楼要抢在十一国庆开幕,为祖国献礼。”
原来提前了工期。
本来,招投双方在一个地区,节约了大量的运输时间和成本,这是外省市的同行无法比拟的。这也是我们舜华这几年总能顺利拿到创世标的的主要原因。
而现下与我们同在D市的同行只有旭炎一家,可旭炎生产规模不及我们舜华的一半,提前交付,这笔大单意味着他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出来。
我微倾头,与身边李泽宇一个对视的笑,两人踌躇满志。再抬起头的时候,我感觉斜对面一道雪白亮光朝我射来,我本能的用手一挥。
“凌总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冷鹏林看向我,他定是以为我手里的动作是举手想发言。
“没有。”我堆上笑,“创世的工程,我们舜华一向鞠躬尽瘁,殚精竭虑,这次也不会例外。”
说着,我将标书递了上去。
冷鹏林翻了两页,眼睛一亮:“凌总,修改部分是不是忘了签名?”
“是。”我接回来,迅速在我之前划写标价的地方签上了我的名字。
至此,真正实力的比拼开始了。有意向的同行都如我一般将标书递了上去,也有一些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一身白西服的人,我眼稍里看见他也递了标书,心里不由得暗骂:不自量力。
收齐标书,冷鹏林带着他的人暂作离开,确定标的之事,会议室里立即像散了考场一般松动开来。有人互相交谈,有人出去打电话,也有人直接收拾文书走人。
我坐在座位上,面对旁边同行提前沓至的奉承和祝贺,谦虚客气地应答:“没揭标呢,大家都一样有机会。创世做事一向公正。”心里却是笃定的自信。
李泽宇低声怨道:“早知道冷狐狸在工期上做文章,我们何苦用保本价?这下好了,2000万的大鹅一根毛都拔不到。”
“回去姐姐就买只鹅送你,挑毛最多的,让你拔个痛快。”我笑道。
李泽宇白我一眼,歪过脑袋看去斜对面,眼神又涣上了笑漾,“姓萧的旁边的美女真漂亮,像广告明星。”接着又问,“姓萧的不是从小就在美国吗?你跟他怎么结得仇?”
我没有回答,那些深埋心底的旧事,我才不愿与人分享。
李泽宇却偏与我作对,继续探问:“男人找女人报仇,不是直接把人摁倒就好了吗?抢单,打商业战,难道想要你倾家荡产?可我们凌大总裁如今的身价岂是他一个小小旭炎撼得动的?”
此话乍听像是安慰我,可那语气里的轻佻却着实叫我怒气上涌:“给你个选择,要么在我身边闭嘴,要么滚过去问对方。”
“好。”李泽宇说着起身拉开椅子,往外走。
我急忙去拉他,他反手打我,我将他的椅子用脚踢过去,撞上他小腿。他一个失衡,半跌在椅子上,我哈哈大笑。
我们以前也常有这样的玩笑动作,但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今天我却很想表演,想证明一点什么。
李泽宇抬手又要打我,手还未成拳,却已收了力量只轻轻在我面前扬了扬。他脸上笑如春花,朝向我脑后斜对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