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回了G市,买了机票一起飞往Y市。
“你可以不陪我,我一个人回去。”周伯瀚有些担忧地对我说。
“没事,我也想回去看看。”
“万一被萧家的人发现,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不怕,我有分寸。”我安慰道。若是以前,我自然是不敢的,可现在横竖已经被萧熠桐掌控了,我还怕个什么?只是这个话我不敢跟周伯瀚坦白相告,怕他找萧熠桐麻烦。
“你生了他的儿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有个盾牌?”
“伯伯英明,不过这个话千万别传出去,连你亲儿子都不能说。你知道他俩关系好着呢。”
“可你昨晚不是跟翼雄打电话了吗?”
“我又不是那一个手机号?”我谎道。
“狡猾,哈哈。”周伯瀚笑了。
我陪着苦笑了下。
心里装了太多的秘密,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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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Y市,我陪着周伯瀚赶在银行下班前,去把他的账户解了冻,取了些钱出来零用。
我依着周伯瀚的话,戴了黑色大口罩,黑色太阳镜,还戴上一顶宽边的黑色渔夫帽,就差全副武装包裹成粽子了。银行门口的保安眼色警惕地打量我,我朝他摆摆手,很安分地站在门外看着七年间已经改头换面的熙攘街市。
我们回去周伯瀚的家。
那是一片自建房区域,一排排白墙红瓦节次比邻,是上世纪中后期简洁实用的典型风格。唯独其中有一块占了两排庞大面积的地盘,很是突兀迥异的阵列着三栋外观一模一样欧式风情的房子。各个高门深院,富贵逼人。
这三栋正是最早我外公、萧熠桐爷爷、还有周伯瀚父亲周爷爷三个铁三角兄弟的安家立命之所,是他们三个一起开厂办公司,创下基业的地方。
他们姓氏各不一样,可年龄相当,据说情同手足。也据说最难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天只有买一张饼的钱,他们仨便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推让互相安慰着活了下来。
他们拼搏了几十年,终于发家致了富,盖了这三栋当时算是Y市最新潮时尚最风光体面的房子。说是要传子孙传后世,要子子孙孙都如他们铁三角兄弟一样,守望相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惜子孙不肖,造化弄人。
我外公外婆去世的很早。大概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妈为了方便照管西饼店的生意,带着我搬出了这里的家,住进了街面店铺。
这里也即出租给了别人。
所以我对这里几乎没有感情,只是知道我家有一栋很漂亮很值钱的房子。
我家在最西边。妈妈曾说,我家是三栋里落日最美的地方。可是现在西边全是高楼大厦,别说落日了,头顶的天空都被裁剪出形状来了。
而如今隔着围栏看见的庭院更是铺上了麻花花的地砖,只剩了几棵大树笔直的矗立着。
我站在外面偷偷拍了几张照片,除了把树拍出了高耸入云的气势,其他的已全都物是人非。
周伯瀚家在最东边。久不住人的腐尘弥漫在空气里,墙皮剥落,杂草丛生,荒芜的没有生气。
周伯瀚进了门,拉开所有窗帘,拿着扫把挥舞着蜘蛛网结。
“明天找个家政公司来收拾吧,今天先住酒店。”我劝道。
周伯瀚不理我,手里固执得挥扫着。
我知他心里难过,一个人默默走去院子。
夜幕一点点降临,隔壁人家院子里的路灯忽然一瞬间全亮了起来。那明亮的灯光蜿蜒延伸在小径、葡萄架和水池假山边,葱茏绿树和青翠草坪立即全都有了朦胧悸动的情调。
一如旧时。
我看着那片阑珊,心头恍惚。
我出了门,转身走进萧熠桐家。
萧熠桐正在紫薇树下拉小提琴,站姿优雅,琴声悠扬。我拍着手走进去,抱住他对面一棵树,笑着看他。
他手里停下来,放下琴,掰开我抱树的手:“我说了除了我之外,你不可以抱别的。”
“这只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