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桐开了我的车,和我一起去做了笔录。出来时,已近夜里10点钟。
“好饿。”萧熠桐一脸疲惫的看去头顶深黑夜空。
“你没吃晚饭?”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本来想指望你请我吃的,谁知道你回来那么晚,又遇上汪凤兰。饿死了。”
“早说嘛。”我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急步走去开了车,带他找了家饭店,点了两菜一汤。
这回,没有捉弄,我是真心想让他吃好。
而萧熠桐是有多饿?菜刚上桌,他举了筷子就丢了绅士风度,像个小孩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吃太快胃会不舒服。”我劝着,盛了汤给他喝。
“已经不舒服了。”萧熠桐苦笑一下,揉了揉肚子,放慢了速度。
“汪凤兰的事,你别管了。我和黄警官商量了,出点钱把她送去疗养院,我就当是多养他家一个人得了。”
“你还养了他家什么人?”
“是汪智富的妈妈,70多岁了,在养老院。汪智富真不是东西,死都死了,给我留个遗书,一分钱不还,还让我照顾他一家子。幸好他女儿不肯读大学,替我省了一笔钱。”
“那块地在哪里?价值多少?”
睿智的萧熠桐立即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我暗悔自己话说多了。我搪塞道:“在城东,一片荒地,真的不值钱。”
萧熠桐点了点头:“我在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我相信你和汪智富之间是清白的。不过能得到一个赌徒的信任,你也很了不起嘛。”
言外之意,竟有一丝赞许,真是令人惊喜欲狂,可我不敢得意。我说:“别提了,我现在后悔的要死。有的选,我才不要帮他,简直给自己找麻烦。”
“你不就是喜欢到处找麻烦吗?”
果然,赞许之后的转折在这里等着我。明明喝汤的人是他,我却感觉自己呛了一口。我翻起手机,不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别看手机。”萧熠桐拿过我的手机,丢到一边。
我心想说,吃饭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可是难得这么和平的氛围,我也不忍心打破。我懒懒得侧身将脑袋枕在自己肘弯里看去面前的人,萧熠桐左手腕没有再扎手巾,而是戴了一腕手表,那条深刻的伤痕在表带遮与不遮之间隐约显现。
这一刻,我相信了他以前扎手巾就是为了不让我看见这刀伤,如今他倒是不再掩饰,却教我心里更是愧疚又心痛,五味杂陈。
“你和胡铭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肚子里有了底气的人,很快淡漠的表情又充分了。
我心里暗道,真该饿死你。可一个恍然,我仿佛觉出萧熠桐在H市嫌弃我的原因了。我抢白道:“解释什么?我和海哥也清白的很啊。”
“他叫你‘宝贝’,你给他买了很多打火机?还有那什么,你是他最花心思的人?”萧熠桐目光落在盘子里,板着的脸仿佛要变成一把斧子,只等我的答案令他一个不满意便劈了我。
我笑了,趴桌上掩口大笑,在萧熠桐快要生气时才慢慢坦白道:“我最早认识海哥时,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我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人,我就说我叫‘宝贝’,从此‘宝贝’就成了我的外号了。”
萧熠桐举筷的手明显停顿了下,眼里略有不快:“你真行,给自己起这么个暧昧的外号。你这不是惹得别的男人到处叫你‘宝贝’?”
是啊,没有你叫我“宝贝”,我就让别的男人叫咯。我暗暗抬杠,可口里只敢“嘿嘿”笑道:“只是一个称呼嘛。”
我继续道:“至于打火机嘛。海哥那个人总是丢三落四的,他要抽烟时就找打火机了,然后就是让我们去买。当时我资历浅,这种事都是我跑腿。我起先是花钱给他买过好的打火机,那也是为了感谢他,表忠心而已。后来发现他总是随手用完随手丢掉,我就不再给他买好的了。你看我上次,不是只花了一块钱买个塑料的应付他了吗?”
“勉强说得过去。”萧熠桐白了我一眼,“你又怎么让他最花心思,最受伤了呢?”
“哈哈哈,”我笑道,“我不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但一定是他手下最冲动最会闯祸的那个。海哥常常为我头疼,也因为我受过几次伤。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啦,你知道赌场那种地方,他们这样的人说话都是油腔滑调,暧昧不明的。海哥都算好的了,你没见过有些人……”
我正讲得兴起,忽见萧熠桐刚舒展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我急忙止了话题。
“为什么你一个电话,他就带了人过来帮你?他图什么?”
“义气。”我故意咬重字眼,真是说多错多。我提醒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人,是猎犬啊猎犬。一句不慎就猜疑,一言不合就生气。我这不是在跟心爱的人吃饭叙旧聊天,而是在跟世上最小气最小心眼的男人斗智斗勇啊。
而萧熠桐还没有完,他似是克制自己怒气,问道:“那天你喝醉了,一路都在嚷嚷‘海哥救我,海哥救我’。在你心里,只有他才能救你是吗?”
“啊?”我惊骇道,“不会吧?我当时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我应该不会把人认错吧?”
“哼。”萧熠桐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拍着脑袋,心里被冷漠的愁困疑团散开了,可同时又一个新的烦恼产生了。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言乱语,让他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不爱我。
我极尽讨好得给他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
“你也吃点吧。”
萧熠桐声音亲切平和了几分,让我顿感受宠若惊。我问道:“你平时一个人怎么吃饭?”
“没有应酬的时候,午饭晚饭都在公司食堂,早饭一般一个人在家吃方便面。”他说得平淡无奇,我却听得有些心酸心疼。
“找个人给你做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