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亭外,拥挤的人潮,声音逐渐的静了下来。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向两侧的矮几之后,一名名穿着整洁官衣的新科士子,一名名神色疲惫,眼中满含羡慕的落第学子,众人的目光逐渐的显露出一丝畏惧。
刚才就是在人群当中,也不知道谁人,突然喊了一声“科举舞弊”,整个曲江宴席顿时就像是炸锅了一样。
林林散散之中,还有“状元许且”之类的言语。
坐在前方的许且,早已经被吓到脸色惨白。
这个时候,李绚站了起来,随即向前一步,站立在众官之前,目光朝着喧闹的所在,一处处的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在稍微靠后,满脸玩味的周峙身上掠过,随即就看向他处。
冷冽的目光之下,声音逐渐的冷清了下来。
举着酒杯,看着一切的周峙眼底,带出一丝诧异。
……
李绚转身,对着坐在亭前的吏部尚书李敬玄,拱手道:“敬玄公,曲江宴,向来有吟诗之风,畅叙襟怀,切磋学间,寻章觅句,赋诗抒怀;今日众生盛情,依下官看,不妨让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三人,各作一诗,相互比较,以释众生之疑。”
大唐举子也好,百姓也罢,评论一名进士的才华,从来就只看其人之诗,并不看贴经和策论之类。
不过也好,只要作诗,便可定彼此上下,不知省多少事。
李绚缓缓转身,看向众进士道:“在场诸生,若有自觉可超越他三人者,可直接将自己的诗作展示众人之前;若的确有不逊色者,本王做主,将你们的会试殿试试卷调出,然后展现诸人眼前,若有弊情,本王亲自为你等翻案;但若是胡搅蛮缠……”
“那就剥夺掉其人三年来的科举资格。”李敬玄神色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李敬玄任职吏部尚书已有三年,皇帝是不会让一个人任太长时间的吏部尚书的,这样培植的亲信太多。
李敬玄一句话,明确告诉众人,若是有人胡搅蛮缠,那么他在为吏部尚书时,那么此人便永无机会中举。
知晓官场规则的人则是更加清楚,若是你此番被这位吏部尚书所排斥,那么接下来的历任吏部尚书,就都不会去录取了,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你在未来,是否还是胡言乱语。
一言蔽之,若真有人胡言乱语,其人前途尽毁。
“那么便开始吧,”李绚随即看向了一侧的程行谋,许且和诸葛明辉三人。
后面早有侍者,将笔墨纸砚送上。
程行谋为首,对着李绚微微躬身,然后缓缓坐下,开始思虑起来。
早有侍者端着笔墨纸砚来到了在座每个人之前,但凡有人敢和程行谋,许且,还有诸葛明辉三人比拼诗作的,立刻就会有人将笔墨纸砚送上。
然而看着笔墨纸砚从众人眼前走过,但始终没人敢伸手去要笔墨。
已经中得进士的士子,自然不敢再胡言乱语,因为他们清楚,和吏部尚书过不去,就等于是和自己一辈子的仕途过不去,这种事情,可没人敢随意乱来。
只有在落第的举子当中,有三三两两的人,开始提笔。
诸葛明辉是三人当中最坦然的,一首诗,转眼功夫就已经准备妥当。
今日曲江宴会,吟诗作赋本身就是常事,所以这些学子自然心中早有准备。
当诸葛明辉所做之诗,落在李绚手里的时候,在场无数士子的目光同时落在李绚身上。
若诸葛明辉所做不足,那么立刻就会有人扑上去,斥责不妥。
一个开始,立刻就会有无数人扑上来。
文人相轻,哪怕是相差仿佛,他也能将你贬斥的不足一提。
一些狂生,甚至就连孔圣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诸葛明辉这诗,还需有足够水平。
李绚神色淡淡的点头,然后将手里的诗作递给了李敬玄。
李敬玄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后面一递,沉声说道:“念、”
站在李敬玄背后的,正是他的儿子,李思冲。
李思冲接过诸葛明辉诗作,看了一眼,然后神色顿时缓了起来。
就听李思冲沉声念道:“诸葛明辉作:
早衣对庭燎,躬化勤意诚。时此万机暇,适与佳节并。
曲池洁寒流,杜鹃舒金英。乾坤爽气满,台殿秋光清。
朝野望年丰,高会多欢声。永怀无荒戒,良士同斯情。”
朝野望年丰,高会多欢声……最后一句听完之后,众人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诸葛明辉的诗作可不好超越,不少人的心中都有好诗,但有把握盖过的寥寥无几。
就在这个时候,许且也完成了自己的诗作。
李绚和李敬玄相继看完之后,最后交给了李思冲。
就见李思冲,看着眼前的诗作,缓缓的开口念道:“许且诗作:
春晴凭水轩,仙杏发南园。开蕊风初晓,浮香景欲暄。
光华临御陌,色相对空门。野雪遥添净,山烟近借繁。
地闲分鹿苑,景胜类桃源。况值新晴日,芳枝度彩鸳。”
春晴凭水轩,仙杏发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