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如期召开御前会议,探讨增设税丁的事情。
六部九卿,内阁诸公,就连姚广孝,还有丘福为首的勋贵,悉数到来。
很显然这是个牵连各个方面的大事情,哪怕朱棣也不敢等闲视之。
“方略大家伙都看了,朕以为征税乃是天经地义,文治武功,治国安邦,最离不开的就是钱,打开门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朕治理天下,九州万邦,亿兆民生,处处都要花钱,饭锅里煮米,没法煮道理,大家伙说是不是?”
朱棣这一番话,等于是定了调子,商税肯定要征,别跟朕扯没用的,就说具体该怎么办吧!
夏原吉正想说话,谁知道吏部天官蹇义向前一步,主动道:“陛下,臣以为征商税确实是国朝头一等的大事情,可以从五军都督府暂时借调三千精锐,作为税丁使用……只是户部执掌天下户籍钱粮,又是年底儿核算的关键时候,事情太过繁忙,应该另外挑选一个衙门,负责此事。”
夏原吉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财税是户部职权,凭什么交给别人?
还没等夏原吉说话,刘儁也向前躬身道:“回陛下的话,我朝田赋国库虽然尽数归户部执掌,但是辽东和西北的榷场,却是由兵部掌管,各地税卡,竹木抽分是归工部。如今征收商税,另择一个衙门,也是情理之中,臣实在是不忍心夏尚书太过疲惫,更何况他也不是贪权的人。”
夏原吉气疯了,好你个老不要脸的,竟然给我挖坑!
夏原吉当即不忍了,“刘尚书,仆自然不敢贪恋权柄,可征税大事,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吗?精锐税丁如何统御,征税额度怎么算定,收上来的商税如何处置……这些没有一个妥当的人处置,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美意?谁能承担责任?”
这时候宋礼笑呵呵道:“夏尚书,你不要着急,当初征收商税是徐通政和你一起谏言的,这些日子征收商税,通政司也在参与。而且通政司除了通达政务之外,并无具体执掌,由通政司负责统领税丁,征收商税,实在是实至名归。”
陈瑛也跟着站出来,“确实如此,六部九卿,唯有通政司没有具体政务,由通政司征收商税,理所当然。更何况徐通政还是将门虎子,勋贵之身,由他统领税丁,也似乎比夏尚书名正言顺。”
好家伙,这帮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理由充分,无可辩驳。
夏原吉听得想要吐血。
他不是没想过徐景昌,但是夏原吉觉得这小子名声太臭,朝臣都厌恶他,而且通政司已经拿到了太多权柄,再让通政司掌兵管钱,谁也受不了。
更何况徐景昌也跟他表了决心,夏原吉觉得自己是十拿九稳。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帮同僚的不要脸。
他们宁可将权柄交给徐景昌,也不愿意让户部做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吏部号称六部之首,下面却只有四个清吏司,户部有多少呢?足足十四个,包括应天府,还有十三布政使司,最近北平又升格成顺天府,户部下面的清吏司达到了恐怖的十五个之多。
顶得上四个吏部。
要是再拿到三千税丁,户部就会膨胀到没边儿。
相比之下,通政司还是大猫小猫三两只,甚至还从内阁借了不少人过来。
这么一看,徐景昌还是比夏原吉安全多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挡不住徐景昌掌权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姚广孝也看透了小狐狸的心思,这小崽子的坏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完全融入骨髓深处了。
他名义上替夏原吉冲锋陷阵,其实是让老夏误判形势,以为大事可期,结果就没有跟蹇义他们沟通。
这是最大的忌讳,在大明朝,你想干成一件事,如果不和吏部天官沟通,没有六部九卿支持,就算是朱棣也强推不下去。
更何况是税收这种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