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袖子上流光溢彩。
鞋到是素面的,可这素也不好细看,细看会为它有些委屈。
这样的缎子,难道不该做美人手上的一抹方巾?怎能和云城乱糟糟的地面接触?
只是刹那间,穆青云就想起了曾经度过的那些文章和诗篇。
大灾难末期,是个悲苦的时代,也是个复苏的时代,同样是彰显华服之美,文章之盛的时代。
此时已经过世三载的大家况北笙先生说,你们骑着名马,喝着如血的酒,身边伴着穿交绡的美人,嘴里说着享受了人间风景,留下诗歌无数,已及时行乐过了,一死也无遗憾。
可我不甘心,我怕死啊!
怕死了以后,祖宗问我,你是否度过的仍那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一生,我不知该怎么答。
祖宗若再问我,你的子孙,是否绝了夜晚的噩梦?我仍不知怎么答。
穆青云来到这个时代已有两日光景,见到的街边老百姓衣服补丁叠补丁,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这是教科书里记录的情形。
但教科书里不大提起,野史中却多有记载,百年过去,仍让后世子孙既自嘲,也好奇的那诗酒风流,她还真没见到。
云城毕竟是小城,穷得很,养不起风流人物。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见了个诗酒风流的代表。
花车里的人伸手拨开珠帘,微微侧头,向道边木头搭出来的简陋酒肆看。
“楼英,我说你改,你改一字,黄金一两。”
花车里这位话音未落,就有一颗小金锭轻轻落在酒肆的桌子上。
“真想收啊,可惜我怕列祖列宗的棺材板压不住。”
穆青云皱眉,连忙从车上下来,挤开人群探头去看。
不对,那是楼方。
声音,语气等等,其实完全不一样。
这人的声音有点绵。
可穆青云有绝对音准,她能听得出这就是楼方,吐气发声的方式一模一样。
声音可以假,这个假不了。
穆青云瞬间抬手捂耳朵。
花车里的人忽然一跃而下,半空中便拔剑,一瞬间,穆青云眼睛刺痛,微微有些红。
半个酒肆平平整整地被切开,断裂的木头落地,居然在凌乱中有些规整。
穆青云屏住呼吸,摸了下眼睛。
这就是武功!
终于见到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能人所不能。
“我这一剑如何?”
花车中人轻声道。
‘楼方’人已经乖乖地躲到道边来,离花车三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浩然剑,当然是好。”
花车中的年轻人终于落了地,黑色的衣袖掩着黑色的剑,声音冷得像九幽之水——“你若不改,我下一剑,会落在你的脖子上。”
穆青云:“……”
她此时看得清楚,虽然面容略有不同,但站在酒肆门前街道上的这个,就是小方老师。
穆青云评估了下武力值,决定马上就劝楼方,形势比人强,低头不丢人,人家让改什么就改什么。
小方老师不爱改稿,每次都要把编辑给气死。
可编辑就算气死,也不能去割他的脖子,人家手里却是正经提着剑的。
楼方挺能屈能伸,不是死硬分子,这事不难。
她上前了几步,就听楼方叹了声,正色道:“不改。”
场上气氛顿时僵硬。
穆青云只觉风都凉得透骨,她的拳练得很好,贾老师说,寻常三五个有点功夫的,只要地形合适,她没被彻底围住,就可以打。
可贾老师也没说过,一剑能噼开房子的要怎么打。
毕竟现代社会治安良好,穆青云最多也就是碰上个把小刀,轻易遇不着火药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