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雷尔军营不远处,在滚滚浓烟和夜色的掩护中,竟无人察觉到有一批人潜伏在正在攻城的温克雷尔军队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丸在下。
皆因为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心智,而忘记了身后的隐患。
“约翰,还不动手吗?再不动手,麦尔柯城就要沦陷了。”瑞内望着远处麦尔柯城墙上的动静,有些急躁地问。
“不急,不急,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约翰淡然地回道。
“还不急吗?麦尔柯的防御法阵都破了啊。”迪普指着在魔能火炮集中轰炸下,闪烁不定的一处光罩。
约翰摆摆手:“破了一个小口子,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又不是为了真来帮麦哲克度过难关,来做救世主的。
不管是为了赢得战争,还是为了战后麦哲克不得不依附我们,他们彼此之间多流些血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而且,就靠我们带的这一万八千人,想缓解麦哲克今晚这一时的困境,都要靠脑子、靠赌、靠骗,就是不能靠拳头、靠硬来。”
约翰仰头望着殷红的血月,脸上竟有些悲天悯人:“打仗没有不牺牲人的。
但……算我多言吧,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们,我们手下的士兵,不是我们争功夺名的机器,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跟你我一样有父母有亲友的大活人。
我们作为将领,作为贵族,要做的是在达到军事目标的前提下,用尽可能小的伤亡,夺取胜利。
我想带更多士兵一起活着回家,去享受吾神吾主光辉下的美好未来,因为,不久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讨厌战争。”约翰瞧着若有所思的迪普,又看见满不在乎的瑞内,有些郁郁的说道。
瑞内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搞怪地手舞足蹈:“开什么玩笑,你可是‘鬼狐’、‘血手’……
伱和撒尔特将军的名字,都能充当北大陆的睡前恐怖故事了,你说你讨厌战争?”
约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根卷烟,也不点燃,单单是叼在嘴里,嘴皮子下意识地吞吐,好像是这样就能吐出些什么。
卷烟这种东西,也是去年亚夏才出现的,产量不高,价格一直不低,即便是最便宜的“龙卷”牌,也要1银币一盒。
不坑穷人。
这种紫色烟叶植物做成的卷烟,对于超凡者来说,身体损害几乎于无,而那般吞云吐雾的释放感,也快速得到了市场的欢迎。
谁真的喜欢这破味道,还不是想着释放点精神压力。
约翰虽然出了名的节俭,但除了爱看书和收藏书,也难得多了个爱好,平常抽的都是最贵的“雅阁”或“国王”牌,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高消费支出之一。
此时,他不抽,不仅仅是出于警惕被发现的风险,还有担忧抽飘后的自己指挥出了差错,害的又有家庭不必要的失去了丈夫、父亲或儿子。
约翰摆摆手,婉拒了瑞内拿着打火机伸手欲要点燃的动作:
“温克雷尔放的烟已经够大了,我们现在还是别抽了吧,我不想多一丝一毫被发现的可能。”
瑞内耸耸肩,收回了钢壳拉银丝的漂亮打火机。
作为富商家的孩子,瑞内花钱向来不客气,哪怕他真的不喜欢这卷烟的味道,他依旧随身携带着最好的卷烟,最好的打火机,只为了能够恰到好处地送出去。
烟瘾最大的迪普,已然习惯性地拿出一盒“龙卷”,作势欲要递烟,听见约翰的话,默默地将其塞回了衣兜里。
穷人孩子早当家,穷领主也是,本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迪普,开发领地的钱还是从亚夏国家银行贷出来的,还有瑞内体贴地主动借给好友一笔,不然这会他的领地连开荒都搞不定。
还欠着不少外债的迪普,有时候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陪自己这个好友当这个狗屁贵族,生活质量不增反减,还是不欠这个外债,他也不至于染上烟瘾,更不会只抽最便宜的“龙卷”。
但当都当了,真要放弃爵位和领地,自己的妻子、瑞内的姐姐恐怕第一个不答应。
想到自己那温柔贤淑,美丽大方的妻子,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迪普对欠债的怨念也消逝了许多。
慢慢还嘛,反正领地走上正轨了,区区三十年的贷款,算得了什么?
约翰沉默了许久,自顾自的开口道:
“嘿,一边领兵打着动不动死成千上万人的仗,一边说讨厌战争。我是不是很虚伪?”
“是了,一个从战争中获利颇多的角色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想来是很虚伪的。”
“呼~”
约翰吐了吐不存在的烟圈,接着说道:
“可我这个伪君子,真的是很讨厌战争的。
只是比起厌恶战争的可怕,我更畏惧没有希望的活着。
我无比厌恶曾经伊格公国时候那种生活,那种社会状况,那种永无天日的感觉。
农民的孩子永远是农民,铁匠的孩子永远是铁匠,木匠的孩子永远是木匠,贵族的孩子永远是贵族……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在亚夏的制度对平民是多么宝贵!
所以,我选择用战争去捍卫亚夏,去捍卫现在的生活。”
“我的父亲是个私人教师,我的母亲是库尔斯伯国的小贵族,嗯,这个小国,你们兴许都没听说过,已经被伊格公国灭掉很长时间了。
父亲给母亲家里做家庭教师,母亲爱上了父亲,但再小的贵族也是贵族啊,母亲家里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父亲就只能带着怀孕的母亲私奔了。
恰好,伊格公国发动了吞并库尔斯伯国的战争,我外公一家就这么没了,父亲和母亲倒是因此逃过这一劫。
这场吞并战打的很久,直到我三四岁记事了,亲眼瞧见战争的血腥一角,才结束。
跟着父亲母亲去给外公一家扫墓的时候,是我头一回明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后来,父亲带着母亲来到伊格公国的王都继续给贵族做家庭教师,我母亲在陪父亲参加那户贵族的家庭宴会的时候,被那家的主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