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依旧在进行,只是亚夏的人对条约的细节展现出了异样的执着,对何时停战,何时交付赔款,赔款金币的质量成色……
和平的曙光似乎每天都有进展,但却又像是总差那么一步。
而特雷城中,海勒和海耶斯双方却已然从最初个例的斗殴,变成了小规模的流血事件。
若不是双方还有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在刻意控制着摩擦,恐怕温克雷尔的传统内斗艺能,就要在这座他乡孤城中上演了。
海耶斯私下验证了德里克同与萨兰的关系,得知确是亲属,心中更是踏实信了德里克三分,又是暗暗窃喜,直呼是天命在身。
罕见的动情爱上一个女人,竟然意外帮助自己往那个宝座再进了一步,简直是命运的恩赐。
海耶斯对马拉之死极为不满,心中对唯一竞争对手海勒的杀意也愈发高涨。
故而他不仅隐藏德里克已“投奔”他的事也是,还对于最近跳反到他身边的海勒一系人物,也是密而不发。
想来,他是打算给海勒这个老伙计一点“温克雷尔”震撼。
又过了数日,德里克趁海耶斯再次出城与约翰协商合约内容,私下会见海勒,说道:“海勒阁下,我想请您到我家赴宴,‘私宴’,您意下如何?”
瞳孔中呈现不少血丝的海勒,正满脑子思索如何绝处逢生,救温克雷尔于海耶斯的魔爪,见滑不溜秋的德里克朝自己伸出了手,哪有抓住的道理。
海耶斯带给他的压力想来确实不小,向来瞧不起德里克的他竟然语气有几分敬意:“少有宴请他人的德里克阁下相邀,我怎能不去?”
德里克对海勒的赏光表示感谢,打扫住所,摆设装饰,准备美酒佳肴,自是不提。
世上从无饿死的贵族和官僚,何况眼见和平即将到来,城内临时的节俭气氛顿时又消散一空。
正午时分,海勒孤身前来,想来是听懂了德里克的言外之意。身穿大主教袍服的德里克出门相迎。
一番客套后,德里克接入正题:“海勒阁下,似是对海耶斯大主教的和谈颇有微词?”
海勒默然不语,难道要说我担心他借着这功绩夺下教皇宝座,然后杀了自己吗?不显得私心过重?
“德里克阁下,这是想嘲笑我?”又灌下一杯酒的海勒说道。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个闲人,哪有这个胆量,海勒阁下可是连实权主教马拉都杀了,我又怎么敢和您对着干?”
海勒勃然大怒,三叉戟权杖猛地出现在手中,指向德里克:“那是他马拉该死,他该死,你懂吗?”
‘哦,看来萨兰在他心中还挺重要。’
“呦?来来来,海勒阁下下定决心了?动手,动手啊?
我倒要看看,您再来这么一出,教会中究竟会如何看待您。
不经审判流程,私下屠戮,好得很,好得很呐。”
“我这么一个弱者,您不用三叉戟权杖也不过是几招的事情,能死在冕下的神器手中,也算是我的光荣了。
就是可惜,海神教会要亡于海耶斯手中。
我一恨不能救教会,二恨不能救国,三恨你海勒有勇无谋,只能白白看着大好时机流逝。”
海勒微微皱眉,仔细琢磨着德里克话中含义,脸上显出一丝喜意,收回权杖,上前告罪致歉,并试探他话中之意。
“饮酒,饮酒!”德里克面做愁苦之色,一副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模样。
海勒现在是有求于人,只得压下心中火热,陪着饮下一杯又一杯。
天晚酒酣,德里克请海勒继续饮酒,只是起身关了门窗,撕开一张卷轴,隔音法术的光芒笼罩屋内。
德里克捧起酒杯,向海勒示意,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既没有大主教该有的序列3的实力(三阶),也没有过人的背景。
但我既然饱受威尔陛下厚爱,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大主教,却也有一颗为冕下为教会奉献一切的真心。
威尔陛下意外惨死,海勒你和海耶斯之间的争夺,我本无意参与,毕竟你们都是教皇支柱,想来谁当上教皇,都能做好冕下的牧羊人。
奈何,奈何,唉~”
德里克故作神色迷离,幽愤之色,说道:“谁叫那海耶斯为了一时权位,竟然不惜通敌卖国呢。
自家兄弟的斗争,怎可放亚夏这头饿狼进来撕咬同僚?”
海勒内心咯噔一声,问道:“德里克你这是何意?”
“何意?”德里克故作哀怜的摇摇头,说道:“海勒,你难道毫无察觉?还是说你是那种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蠢货?”
海勒双拳紧握,说道:“他要下手了?”
“不清楚,没消息,不过,也快了。
我猜,等合约签署的时候,就是你我去冥府的时候了。”
“毕竟我也不是海耶斯的人呐。”
德里克咧嘴笑道:“我死了不算什么,孤家寡人一个,你就可惜喽。”
沉默,死寂,德里克下巴上滑落的酒水滴在桌面上的,显得分外响亮。
“你有办法?”
海勒郑重说道:“如果我真的当上教皇,那我们就共享宝座,亲如兄弟。”
“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可以让你搏一搏,听吗?”
“请说。”趾高气昂,自命不凡的海勒,少有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德里克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依旧冷静:“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马拉?”
“因为,因为……”海勒支支吾吾,无法回答。
“因为他动了你的女人?”德里克冷笑一声,戳破道。
海勒面露尴尬之色,默不作声。
因为女人怒而杀人,兴许在贵女小姐们的话本中,是浪漫而值得追捧的事情。
可对一个两百多岁,教会中人来说,因情杀人,杀同僚,绝不是光彩的事情。
而是莽撞,不懂利用规则的愚蠢举动,若非这人是海勒,那现在就该在审判所的地牢里了。
貌似海勒离这种处境也不远了。
德里克见他不出声,又瞧天色暗淡,饮酒已然过去了大半天,就在会客厅中点亮灯光,再取出些美酒,给他和自己都续上。
德里克微微一笑,说道:“宴会没有舞乐,不是待客的道理。
局势紧张一时找不到好的表演者,我只能请位修女来演绎一二。
还请阁下欣赏。”
海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德里克放开门窗,拿出一个口琴,放在嘴边,悠扬而宁静的低音缭绕,衬托着一位从后厅中出来的舞者迈着修长浑圆的腿,跳着一曲《海风祭》。
在外受委屈的游子,听到家乡的舞乐,会怎样?
故乡的歌舞使得愁眉不展的海勒大为触动,饱含泪水的眸子抬头仔细打量舞者。
“萨兰?!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