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家夫妻这样身份的人,想做什么事只需要一声令下,自有人办得妥妥贴贴。
楚云梨说要将宝月拥有的东西全都捐了,柳夫人立刻让人去办,连夜就已经将东西收拾好送走,心院在天亮时已经被搬空,仿佛没有人住过。
聪明人是不会强迫别人的,就比如柳家主。心里再想要将女儿接回家,眼看董家和女儿都不愿意,他便不强求,只每隔一日就会去董家一趟,每日都让人送东西过去。
和董家人相处过后,他已经想到了接女儿回家的法子。先潜移默化之间让董家人接受自己的身份,等送了足够的东西,董家夫妻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扣着人。到时他提出让女儿回家小住,然后变成常住。
他很有耐心,不急!
柳夫人三天两头往外城跑,嘴上说着随便女儿回不回,送东西时一点都没手软。前后才几天,董家夫妻已经不好意思收他们的礼物,照此下去,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就不远了。
*
柳继江一回城,将货物送到铺子里,让身边的人留下跟管事一起点数,他自己则拎着一个匣子迫不及待回府,一心一意想着将东西送给妹妹。太过着急,以至于他没有看到管事的欲言又止。
到了心院外,到里面情形,他呆住了。曾经花团锦簇的模样不见,到处光秃秃的,一副刚被人翻过的模样。他为自己走错,下意识抬头去看门口的牌子。
没错啊!
心院的牌匾是他当初学字不久写下的,歪歪扭扭,别具一格,一般人都模仿不来。
他顿时皱起眉,想找个人来问,环顾一圈,发现离他近的都眼神躲闪,一个个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出什么事了?”
边上随从立刻跑了一趟,小半刻钟后,一脸恍惚的回来禀告:“宝月姑娘不是您的亲妹妹,是姜管事的女儿,现如今一家三口都已经被送往衙门,等着大人问罪!”
柳继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抱出孩子这种大乌龙确实有先例,他以为隔自己很远,从未想过会落到自己头上。
“爹娘知道吗?”
这句是废话。
他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跟我说?”
随从低声道:“您刚从外地回来,大抵是还没来得及。”
柳继江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我爹在哪?”
这个随从倒是知道,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人顺便说的:“去外城探望宝珠姑娘了。”又解释:“宝珠姑娘是您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被回来后改的名字。”
柳继江哑然:“怎么在外城?”
随从摇头:“这个小的还没打听。”
恰在此时,有个婆子从花木之中窜了出来,狼狈地跪在柳继江面前:“公子,救救姑娘吧。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到了大牢那样腌臜的地方,怎么受得了?去之前就已经心存死志,若您去晚了,兴许就……阴阳两隔了……”
柳继江面色微变,抬步就走,一边跟随从念叨:“就算是被人调换了,宝月确实不是我妹妹,可她到底在爹娘跟前长大,柳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
随从应是。
出府的一路上,有人看到了柳继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身为下人也不敢多问。
说到底,府上的姑娘被人换了,这种事到底是好说不好听,在不清楚柳继江知不知情时,为人不长眼的凑到他面前去。
因此,柳继江还算顺利的上了马车,出了府门,直奔衙门。
关押在大牢中的犯人,按照规矩是不能探望的。但这世上又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譬如了足够的银子之后,便可得方便一二。
柳继江不缺银子,虽有些波折,还是入了大牢。
宝月只着内衫,关押了四五日,她身上都沾满了灰尘,头发变成了一缕一缕。从小就没学过打理自己,此刻特别的狼狈。
看到她的一瞬间,柳继江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个精致的妹妹。
“宝月?”
宝月正趴在角落黯然神伤,听到这称呼猛然回头,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梦后,顿时大喜,连滚带爬扑到柳继江面前:“哥哥!”
一声后,她泪水已经落下:“哥哥,你快救我出去,这里有老鼠,有虫,他们都在牢房里方便,好臭,我身上都有味儿了……你不要嫌弃我……呜呜呜……爹娘听了别人的挑拨,怨上我了……要是你不帮我,我就真的只能去死了……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怕疼……”
大牢中黑漆漆的,刚才离得远,柳继江没怎么看清楚,此刻人到了跟前,他才发现宝月除了狼狈之外,身上还有些伤,衣衫上都有血迹。
疼爱了多年的妹妹被人揍了,柳继江如何能忍,怒火冲天问:“谁打你的?”
宝月:“……”
“爹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