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那浪人报上自己的姓名,为首的朔狄武士便已挥起双拳攻上前去。短棍虽不致命,然而一寸长一寸强,按理说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应当绰绰有余。可都烈却好似一头愤怒的猛狮,根本不在乎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棍击,只三两步便已冲至对方身前。
这样一来,浪人手中不利近战的短棍反倒成了劣势。他连忙后撤两步,想要重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但那朔狄武士却好似黏在其身边一般,步步抢得先机,更是抓住机会以双手揪住浪人的衣领,直接将他整个人由地上提了起来!
都烈力大无穷,手臂上青筋暴起,竟是生生将一个成年男子高举至半空。还不等围观的人群反应过来,他又猛地将手中之人狠狠朝地上掼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短棍砸在地上折成了两截。而仅仅是这看似简单的一摔,也已令那使棍的浪人口吐鲜血,当即于几名看客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退了回去。
“还有不怕死的敢应战么?!”
朔狄武士抬手骚了骚眼角被齐眉棍扫出的一道血痕,朝着人群再次叫嚣起来。
“嘁,才打败一个便狂妄自大起来了?方才使短棍那人攻势太弱,若是小结巴的话,你休想欺近他周身三步以内!”
见朔狄人凶狠,甯月不由得小声自语了起来。然而话音刚落,便听看客里又有一人高喝着冲上前去:
“蛮夷莫要口出狂言。在下振臂堂武师贺准,看招!”
喊话之人是一名带着精铁护腕的武者。只见其手中紧攥着两枚指虎,手臂竟比普通人的小腿还粗,看起来膂力强劲,颇有拔山举鼎的气势。
“好,好,好!早就听说南人的武馆厉害,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便来领教领教!”
立于人群正中的都烈也放声大笑了起来,再次挥拳迎了上去。
二人所使皆是空手擒拿,反反复复打了二十多个来回,却是难分伯仲。眼见贺准又是一招攻上前去,使上了十二分的劲力。而对面的朔狄武士却并不打算接下这招,忽地将身形一矮,竟是就地滚了开去。闪避之下,脚底带起的尘土扬起在半空,恰好迷住了对方的眼睛。
挑战者登时乱了方寸,摇摇晃晃打了个趔趄。都烈却并未因此而手下留情,反倒冲上前去照着对方面门上便是两拳,随即狠狠一脚将其踹回了人群里。再去看时,贺准已被打得口吐白沫,当场昏厥过去。
“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围观的甯月又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抬头去看附近围观的看客,见他们也大多面露愠色,然而在牧云部武士连下两城的气势之下,所有人都只敢小声非议,竟无一人开口指责人高马大的蛮人无礼。
“溜奸耍滑,真当我晔国无人么!赤翎卫高阳前来会你!”
正当甯月忿忿不平时,人群中又跳出了第三名挑战者。只见那人三十出头的模样,身着上了红漆的犀兽皮甲,左右开弓,手中握一对双股长剑,竟是在梓潼街中巡逻执勤的一名赤翎卫什吏。
“使上武器,就不怕战败变为残疾,亦或枉送了性命?”
都烈口无遮拦,恶狠狠地威胁起面前这第三位挑战者来。旋即他也转身,自犸象身侧的行囊中抽出了一柄弯弯的马刀。
高阳在气势上并不肯输对方半分,当即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反唇讥讽了回去:
“尔等休要仗着自己持有国主加印的通关文牒,便于我暮庐城内肆意妄为。晔国乃是文明开化之地,岂能任由蛮狄在此放肆?”
“真是好大的口气!牧云部的子孙一向只服强者。有力气叫骂,倒不如先赢下这一局再说罢!”
朔狄武士明显被高阳的这番话激怒了,挥起手中的马刀便朝对方斩将过去,毫不留情。幸好那赤翎卫的什吏早有准备,灵巧地避开了对方的全力进攻,一挺手中的长剑反向对方的心窝刺去。
都烈见状分毫不敢大意,于刀上灌注了十二分力气,化解开一记致命的猛攻。二人虽说只是比试较量,却是招招对准了要害,下手更是毫不犹豫。本就不算开阔的街道上,也随即如战场般响起了刀兵相交的声音。
什吏的武艺较先前二人毕竟精进了许多,渐渐将对面的朔狄武士逼至了角落。眼瞧着胜利在望,都烈却忽然不再护住身上的要害之处,而是转守为攻,大开大合地挥舞起手中那柄马刀,搏命似地展开了攻势。
虽然使出的剑法迅猛,可高阳毕竟于城内当值,并不想因为一场比试而闹出人命。眼见剑锋即将刺中对方的身体,他急忙收住了一些手上的劲力,又将利刃向一侧偏了开去。然而片刻的犹豫,反倒成了对方的机会。只见那朔狄武士手起刀落,居然毫不犹豫地一刀斩入了其的肩头!
殷红色的鲜血顿时便从伤口中迸射了出来。高阳忙将长剑胡乱挥了两下,方才逼得对方退后,暂缓了攻势。然而他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脸色也已是一片惨白,不能再战了。
此时的都烈却是杀得红了眼,又逼近了一步,竟如同疯了一般打算置高阳于死地。甯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从人群里冲了出去,挡在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尺的朔狄武士面前,正色阻止道:
“够了!比试较量本应点到即止,哪有像你这般出手伤人的?!”
朔狄武士稍稍一怔,却是当场大喝起来,声若雷霆:
“小妮子,自方才在台下时起,便听你口中叽叽咕咕地说些不中听的话。莫非你也想上台比试较量一番?只可惜我都烈从来不打女人,识相点便赶紧滚开,莫要挡我!”
然而,他未能料到,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红头发姑娘不仅敢拦下自己,而且居然连一步也不肯退让。恼羞成怒之下,都烈将两眼狠狠一瞪,提起马刀便欲上前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