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隐你千万别听他胡说!若他当真知晓小月的下落,又为何偏偏要等走投无路方才拿出来要挟?分明就是在诓你!”
冷迦芸也自其他舰的甲板飞身跃上巡舸,恰巧听见了二人的对话。见少年人满面犹豫,她当即便开口劝阻,可面对一番质,祁守愚却并不以为意,反倒将腰板挺直了些:
“好啊,那你现在便杀了寡人,寡人绝不再求饶半句!”
对方越是这样说,祁子隐的心中便越是下不了决定。他清楚自己这位王叔的手段,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在此将其杀了,虽能出上一口恶气,可若当真连累了那个让自己每日魂牵梦萦的姑娘,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于是便又问道:
“迦姐说得没错,我要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见少年人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陨铁重刀,祁守愚不禁阴桀地笑了起来,旋即又似故意挑衅一般,斜着眼睛瞥了眼身旁满面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东黎女子:
“你瞧瞧,世间懂寡人者,莫若贤侄啊!”
“少废话!小月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便亲手将你活剐了!”冷迦芸走到对方身边怒喝起来,却是同样难以分辨对方话里的真假,不敢轻举妄动。
晔国公的语气愈发强硬了起来:“你们莫非便不奇怪,寡人施展的这些巫蛊咒术究竟师从何处?如今你们要找的姑娘便在那人手中,若是寡人死了,对方将会如何处置于她,寡人可就做不了主了!”
祁子隐听自己的叔父说得有板有眼,还想再从其口中逼问出一些有关同伴的消息,却是愈发难以分辨虚实。而对方振振有词的模样,更彻底令他失了方寸:
“甯月她究竟是何特殊身份?你们将她抓了去,莫非也是因为先民遗城?”
祁守愚似乎也未能想到,面前的少年竟能将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迟疑片刻,方才恍然开悟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寡人此前还一直奇怪,藏有先民地图的那柄短刀,为何竟会落入你们几个小鬼的手中!原来你们和向百里那些同党,也同寡人一样觊觎着那座遗城中的力量,觊觎着它所能带给自己的无上权力!”
“住口!你还敢提起百里的名字,他怎能同你这样的败类相提并论!”
冷迦芸终于忍不住了,冲上来一脚踹在对方的面盘之上。祁守愚那张生满横肉的脸上登时鲜血迸流,痛苦地倒在地上滚了开去。祁子隐慌忙伸出手来,拦下了还欲继续动手的同伴:
“迦姐你冷静一点!”
“怎么,暂时不能取他狗命,难道还不能先出出我胸中的恶气么?”
“待救出了甯月,迦姐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但是在那之前,还须留他一条命!”
“可若是回城之后仍寻不到小月的线索呢?难道你父王同百里的仇便不报了?”
一时间,二人有些争执不下。然而一个人影却忽然从他们身旁略过,竟是始终未见踪影的卓修阔!
打从交战时起,他便一直藏身于巡舸的甲板之下,此时竟是牢牢扣住了祁守愚的手腕,将其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统统给老子住口!立刻命周围的战舰散开,放我们两个上岸!”
“子隐你看到了么?当初你不除此人,如今果然成了祸害!”
冷迦芸只道对方是要救祁守愚脱困,愤而拔剑想要上前夺人。卓修阔见状却立刻拔出一柄尖刀,居然将手中的晔国公当作了人质:
“别再靠近了,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他!”
“此事本就同你无关。只要将王叔留下,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决不阻拦!”
祁子隐连忙按了按手掌,想要稳住对方的情绪。眼下他不想再多生事端,更不想弄清楚卓修阔如何会出现在晔国的军队里。但祁守愚却已经意识到,这个趁机拿住自己的小人,或许是助自己脱身的最后一线希望,当即张口挑唆了起来:
“怎会同你没有关系?子隐回来的消息,不是卓先锋你特意带回暮庐城来,并恳请寡人率军迎战的么?连同我们脚下的这艘巡舸,今日不也正是由你所统领?”
“给我闭嘴,别想往老子的头上扣屎盆子!”
卓修阔本还打算蒙混过关,谁知靖海公一番话竟是直接将自己也拉下了水。恼羞成怒之下,他掉过刀柄便狠狠捅在了对方后腰上,直疼得祁守愚冒出了满头冷汗,再也说不出话来。旋即,卓修阔又转而低声下气地讨好起戴着银面具的少年人来:
“少主,少主!小人不过只想混口饭吃,才会一时糊涂上了这老贼的船。若是您能网开一面,小人一定就此消失,再也不回晔国!”
祁子隐立刻与冷迦芸交换了一下眼神:“放你走——倒也不是不可,但须得有个条件!”
“只要能放过小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很简单,我要你现在便放了手上那人。”
“莫要设计诱我入套!”
“此次大战,我的目的便只有王叔一人而已,同晔国将士皆无相关。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不想再造杀孽。”
见对方不信,祁子隐边说边后退了几步,朝四周挂着海鹘与白鲸双旗的舰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后撤。
卓修阔这个胆小鼠辈早已吓破了胆,此刻见对方当真有意放自己离去,终于缓缓松开了顶在祁守愚身上的尖刀。可这一结果却并非靖海公想要的,其竟再次攒起一口气来,忍痛欲逼对方带着自己一起走:
“卓先锋以为自己便能摘的干净么!当日你于紫宸殿接受寡人封赏的时候,一口一个万死不辞,喊得撼天动地,当他们都不知道的么?今日你若是将我交出去,便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这艘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