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训练一个人对攻击的敏锐程度,应该先用真刀真枪的飞剑,毕竟飞剑上有杀伐之气,以曲宁萱敏锐的六识,定能在一开始就感觉到,并及时避开,说不定还能做出反击。偏偏温瑜用一柄没有杀伐之气的木制飞剑,又收敛了自身的杀气与战意,掩盖了空间波动,加上五皇岭的剑术本来就闻名于世,他这样,不像指导师妹,反像对付敌人。
温瑜知道楼思远出于好意才这样说,但他却冷冷地回答:“我可以让着她,可战场上又有谁会让着她?现在不对她严格要求,难道看她小命玩完么?”
楼思远刚要说什么,曲宁萱却轻声道:“师兄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她看得出来,温瑜内心里有多么绝望——华阳真人在他眼中一直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这位放弃了防御,放弃了治疗,生命中只有攻击的渡劫期修士强横无比。在华阳真人花了数百年岁月收集材料,祭练出一件防御至宝之后,他就成为了中土顶尖修士之一。
这样的绝世强者都倒在了战场之上,他们这些实力低微的修士又能活多久?温瑜无非是想让曲宁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所以他放弃调整自己状态的机会,用宝贵的时间来训练她。
这样纯粹的,不掺杂半分私念的好,实在让曲宁萱没有办法将温瑜当成一抹幻影来对待。正因为如此,比起温瑜,她的心思反倒更重一点——这是幻境吗?有这样庞大精细,有血有肉到让人忍不住沉溺下去的幻境吗?如果是,我该用什么办法破解,如果不是,我该何去何从?
每每想到后一种可能,曲宁萱就不安极了,确定这是幻境的话,她还能安慰自己,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纵然因为她而出什么事情,大不了也是自己赔上一条命,可如果不是幻境……
他们两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却是同样的忧虑,神经无比紧绷。如果他们不是修真者,早就一病不起,哪还能活蹦乱跳?这种时候,高强度的训练,反倒成了让自己大脑放空的好方式。
楼思远听见曲宁萱都这样说,也就点点头,不再多管闲事,事实上,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情,因为他接到门人的报告,离明幽宫不远的一个门派——迁离宗,毁了。
“迁离宗毁在魔象手上?”听见楼思远带来的消息,温瑜几乎无法保持镇定,“消息属实?”
“魔象?”看见温瑜如此惊讶,楼思远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小瞧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所知的情况,“门人送来的情报是迁离宗被毁,从脚印以及残余的痕迹中,我们推断出迁离宗的护山大阵应该是被一力大无穷的巨象强行攻破,我当时还在奇怪,莫非北方草原与妖族勾结……”
听见楼思远这样说,温瑜讥讽地笑了笑,声音也抬高了些许:“勾结自然是有的,他们大举入侵中原,北方瑶光海域的妖族竟纹丝未动。不仅如此,南方明光海域的妖族也蠢蠢欲动,逼着七个顶尖宗门不敢调兵来北方战场,唯恐被这群妖孽捡了便宜,说不是有预谋的,谁信?”
论修为,温瑜的确不如楼思远,但要论这些纵横捭阖勾心斗角,生活在和平环境,连继承宫主之位都是众望所归的楼思远再修炼个一千年,也比不上从小看这些长大的温瑜。只见温瑜踱了几步,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妖族分山派与海派,山派泛指生活在大陆的一切妖族,除了九尾狐一脉外,其余山派妖族都没有多大的宗族势力,也被修真者压制得厉害,海派则不然,偌大海洋完全是妖兽与妖族的地盘,人类染指不了多少。所以这些年来,最强大的妖族强者乃至妖帝大都出自海派,也让海派越发瞧不起山派。北方那群蛮子既然与海派有盟约,就不可能争取到山派的支持,这样一来,就只有巫王手下‘三圣七魔’中的魔象才符合条件……”
曲宁萱心思转得极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说:“既然他们能与海派妖族联合,我们为何不能与山派……”
“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温瑜冷冷打断她的话,“山派妖族与修真者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就算妖王同意,他们的手下也绝不会同意,除非妖族中出了大帝,此事才能另议。再说了,妖族的血性远胜人类,纵然两派不和,那也是妖族内部的事情,他们绝不会联合外人伤害自己的同族。无数人类的先辈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妖族,内战可以,却绝不会联合外敌。”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下去。
他们一向以人类的文化自负,以自己是人类为豪,他们瞧不起妖族,认为妖族都是一群粗鲁野蛮,不堪教化又无比幸运的飞禽走兽,更不可能用过平等的眼光看待过他们。可是,为何他们看不起的妖族都如此有血性,知道内部的事情内部解决,决不能引来外敌,人族却总是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出卖自己的同族,甚至整个种族的败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