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曲宁萱还没反应过来,宿尘弦却加了一句:“难道你出了什么事,忘记自己成为兰泠的过程?奇怪,我记得我是按照某人的意思办事,让你穿到刚刚开辟的仙界,落到至清圣物素凝优鼎身上啊!就算失忆,应该一下就能想起来的吧?为何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这一次,曲宁萱是真惊呆了:“您是说,您一开始就安排我成为仙界的兰泠?不是修真界的沈玉璇?”
宿尘弦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猜到大概,只见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这其中变故,我也不甚了解,你得我的上司去问情况。”说罢,他抬了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离开花园东门往左转,到第二个口往右,再……等等,别去了,你看湖心。”
曲宁萱下意识地朝湖心望去,视线的尽头,一叶扁舟清泛湖面之上,若不仔细,定会忽略过去。宿尘弦随手取出一张纸,在纸上点了几下,一艘小船便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
“谢谢。”曲宁萱对宿尘弦再行一礼,坐上小船,越是靠近湖心,琴声便越发清晰,也让曲宁萱被琴音所感,心中涌起一股哀伤与寂寥。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小船在轻舟的十五丈外停下。
琴声戛然而止,白衣人的声音清晰、毫无阻碍地传入她的脑海:“我知你有极多问题想问,能说的,我全都会说,不能说的,你也不必追问。事实上,这件事情……是我连累了你。”
曲宁萱沉默片刻,才轻轻道:“愿闻其详。”
白衣人双手按在琴弦上,以随意并带了几分怀念的口吻,缓缓道:“六道轮回,乃是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改变的至理,也是苍天对于生灵的仁慈。但很少有人知道,从生到死,再由死转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自己一部分的魂魄之力。”
“这份代价可以说是极小,因为每次转世所消耗的魂魄之力,连十万分之一都算不上,可细细想来,却又令人毛骨悚然。毕竟魂魄之力,终有尽时,略高一点的修真界,历史的长河都流淌了亿万年。在这期间,也不知有多少魂魄于漫长的轮回之中,耗干净了全部的力量,又有多少新生的魂魄,于鬼界之中诞生。修真,不仅是为了此世的长生,也是为了强壮魂魄,让自己拥有更多轮回,只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以此作为开头,但光是他说出来的话,就足已令曲宁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将对方的言辞翻来覆去地咀嚼,对方似是明白她的心思,也就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曲宁萱才轻声问:“人会入轮回,但修行有成的仙妖魔灵鬼都不会,为了世间的平衡与安宁,六界之战一定会打响,区别只在于早晚,对么?”
白衣人轻轻点头:“战争,自古以来就是削减人口的最好方式。”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曲宁萱沉默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深藏的疑惑,“为何,宿先生会说,我便是兰泠?”
听见这个问题,白衣人的动作顿了顿,才缓缓道:“你上次问我,我们前世是否有何关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确有一世相识。”
曲宁萱望着白衣人的背影,静静倾听。
“我原先以为,自己能够舍弃一切感情,静静等候决战那一日的到来,可我错了。纵然昔日的好友成仙为魔,与天地同寿,但他们拥有得,也不过是一个世界从开始到毁灭的寿元。若那个世界毁灭,他们的灵魂也会被打散,化为重组世界力量的一部分,再也不复存在。”说到这里,白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以我的能力,让他们超脱世界,成为与宿尘弦一般的存在,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功夫,可我不能。”
“我有一个极为强大的死敌,与他必将有宿命的一战,在决战之前,他会随意拨弄任何一个曾经与我有关之人的命运,借着他们悲凉的遭遇,让我心境不稳,出现裂缝,失了胜算。”“说到这里,白衣人的声音微微上扬,隐隐带了一分杀意,却很快被压制下去,恢复平静,“我的实力不如他,若是昔日好友停留在各个世界中,双方都不能出手干预得太严重,倒也罢了。若他们真到了源世界,只会成为对方俎上的鱼肉,被肆意宰割。为此,我纵有通天之力,能逆转时空,倒换生死,却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害。我只能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保下他们的一缕魂魄,并在他们的魂魄中设下聚灵阵法,送到别的世界暂时转生。待受损的魂魄恢复之后,我再将他们安排到高等位面,以求他们一世安好,自在闲适。”
曲宁萱闻言,不由轻叹:“原来,前世的我身体不好,竟不是魂魄太强,而是太弱……您故意让宿先生对我胡编出那么一堆话,又借故送我三样好东西,就是希望保我平安,让我成为仙人,与天地同寿,不再受轮回之苦,面临魂飞魄散之局?只是这个过程却出了岔子,才让我从兰泠变为沈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