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沈夫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喝一杯喜酒,没想到,真没想到绾悦这般周到,她说要请些体面的朋友来捧场,我还以为是她娘家的两位叔父,真没想到会是贤伉俪,听闻两位昨天才成亲,这样子过来捧场,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
陆谷霖说了一长串的话,显然是误解了他们来陆府的用意,陆绾悦却也不直接点破,但笑不语,嘴角有点讥讽。
以前她一直觉得陆三很好,很体面,如今与沈念一站在一处,自然分出高下,人比人气死人,陆三身上有一股子铜钱臭,因为顾忌着沈念一的官衔,分明还多了点谄媚,她微微别过头去,突然不想直视自己的丈夫。
“不知今天陆府娶亲,来得冒昧了。”沈念一却不想给他这个脸面,他是来查正经案子的,已经为了客套浪费了不少时间,也没打算再延迟下去,开门见山道,“据说陆家栽培的合欢树,这两天错开时令开了满树之花?”
陆谷霖脸上的笑容凝固,他飞快的看了陆绾悦一眼,知道她方才流露出来的笑容是什么含义,眼前这两人根本不是为了他纳妾前来道喜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两位显然就是打上门来,找他的麻烦!
“陆家多年以栽植花草树木为本,种植出错过时令的花朵,也并非是头一遭,沈少卿特意携着夫人赶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陆谷霖微笑着回道。
沈念一面对这副笑容,不紧不慢,直接取出腰牌,沉声道:“大理寺查案!”
陆谷霖居然被惊骇的退了一大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双脚,才强笑着道:“沈少卿可是拿我开玩笑,哪里有大理寺查案,带着新婚的夫人,这个玩笑委实不够好笑。”
沈念一面无表情道:“她也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查案。”
要说,孙世宁是见惯了沈念一板下脸,他对待凶手犯人,从不姑息,从不手软,脸若冰霜,形容的便是他这会儿的表情,她不害怕,不代表旁人也能够在一双利眼的注目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特别是那些心中有鬼之人。
“沈,沈少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陆谷霖做生意是行家里手,遇到这样软硬不吃的,却也是头皮发麻,他暗暗冲着陆绾悦使了几个眼色,让她问清楚这两人所来的目的,今天是他纳妾的好日子,都是请了最贵的风水先生看过时辰的,要是赶不及,就是个不好的兆头。
做买卖的,最忌讳这些,陆谷霖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
陆绾悦却完全没见着他的暗示,垂着头,乖顺的站在原地,双手交握,放在身边,孙世宁乐得她不要来搅这趟浑水,往前踏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视野给挡住了。
“我知道陆三少今天是个好日子,外头已经都布置妥当,新姨娘说进门就要抬进门的,不过陆三少也应该知道大理寺的规矩,查案问事,不能耽搁,任凭是谁,有意违抗,都是大罪。”沈念一见不到朝三暮四之人,给他说的都是狠话,“我也不过是想问清楚几句话,陆三少早些将答案告知,那么必然什么都不会影响的。”
“好,沈少卿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谷霖分明是咬着牙说道,时辰耽搁不起,他知道见到孙家的出现,总是理亏,讨不得便宜,但是孙家断不能将这个告到大理寺去,大理寺要是连这些都要接管,岂非贻笑大方。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想清楚这些,觉得刚才的畏怯有些太操之过急,咳嗽一声,整了整衣领,专门等着沈念一发话。
“还是方才的问题,陆家栽培的合欢树是否开了花?”
陆谷霖有些反应不过来,合欢本不是什么名贵花种,因为孙家别出心裁采集用来做胭脂,这一年多来,身价才能水涨船高,陆家的花圃中,也确实种了不少,他偏偏不肯让孙家收购,又费时费力的钻研,让合欢提前开花,错开季节。
哪怕孙家不来收货,也让他们看得见拿不着!
要知道,上一回想要争夺孙家生意的事情败露失败,他整整损失了一大笔,宫中上上下下打点掉的钱财,统统等于是打了水漂,他明知道在谁手中,还偏偏不能去取回来,非但如此,人家为了避嫌,反而接连着三个月都裁剪掉陆家送到宫中的盆栽,每个月减三成,那又是一笔损失。
拿到账面上头一看,陆谷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照此下去,哪里还要大哥二哥来争,他自己都没有脸面继续当家了。
所以,尽管孙家派人来过三两次要谈收购合欢花的事宜,他只一味推托,后来又不知道是谁走漏了前事的秘密,孙家知道是他从中捣鬼,那个很是厉害的柳鹿林,顿时当机立断,结束两家所有的生意往来,宁愿多费路钱,出城去收购,甚至跑到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