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准备比他周全,将干粮取出分给他,又问他讨要了一些清水,三个人反而没有太多的话,石乐冲是个知情识趣的,更不会问他们目前是什么关系,匆匆吃了几口,就窝身在个角落,背过去休息,这会儿到天亮也不过是三个时辰,忍一忍就好。
那边悉悉索索的声响,应该是又铺好一层织物,才草草倒头休息,石乐冲静下心,闻到这个破庙中,居然有一丝甜滋滋的香气,知道是由聂思娘的身体发肤弥散而出的,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如此一个美人,心甘情愿在大雪天赶路,躲在这么个破庙中,还是一脸欢喜的样子。
那是真心欢喜,他分明还听见她轻笑了两次,不过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声,约莫是怕他听见声音,留下线索,所以格外警惕。
他与聂思娘以前才一面之缘,这一次依旧是萍水相逢,他都没打算叙旧,心安理得的睡着了,大概隔了才一个时辰,他惊醒过来,因为听到庙中有人在呻吟不断,那声音最初时,还很压抑,到后来应该是痛楚难挡,应该克制再克制,他都能够听出其中有大不妥。
石乐冲直接坐起身来,双方中间隔着小小的火堆,眯着眼望去,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体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剧烈的哆嗦,而聂思娘一双手按在他身上,泪凝于睫,明明想要哭,又生怕惊动了他,用力咬住下嘴唇,一张脸惨白如纸。
听到他起身,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神中有婉求之意,偏偏又不肯直接开口,石乐冲何其聪明,知道她依然是在顾忌那个男人的身份。
“我对他是谁没有兴趣。”石乐冲想一想开了口道,“他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我身边还有些好药,没准可以解一时之痛。”
这是好心,对方要是不接受,他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他自问不是小心眼的人,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女人,男人要是同女人斤斤计较,真不算个东西了。
聂思娘依旧看着他,忽而一垂眼,眼泪宛如断了线的透明珠子,沿着雪白芬芳的脸颊落下来,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肯说。
石乐冲想的是,聂思娘以往是什么身份,他手中有的那些药,没准她早就有了,根本不会稀罕,如果这样都不能救下那个男子,想必是疑难杂症了,也不是他能够出手的,所以打算不多这个事,继续躺下睡觉。
就在身形一动之时,他眼角突突连跳几下,也是下意识的挥袖往身后抽去,分明是抽中了什么,叮的一声,金属落地,石乐冲已经有所防范,缓缓站起身来道:“我还以为是两位对我有所顾忌,没想到我才是今晚的砧上鱼肉,还不自知。”
聂思娘若有似无的叹口气道:“我说过了,石先生的武功极高,我们两个联手都没有法子赢过他的。”
那个男子也站了起来,身体晃动下,严重的伤势倒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石乐冲垂眼看了看地上,一柄利刃如虹匕首,尽管庙中光线黯淡,还是能够瞧出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他不甚在意的用脚尖踢了下:“用这个还真伤不了我。”
“石先生,外子重伤,我们只是想问石先生借一样东西。”聂思娘的脸色依然惨白,被火光一印,眉梢眼角都染上了艳色,更加诱人,“本来,我想用个其他和缓些的法子,外子说什么都不肯,如今却一击失败,石先生武功远远胜过我们,要想动手的话,我们也认了。”
石乐冲听她说出外子两字,还是吃了一惊:“你们成亲了?”
这话要是当着别人的面问起,分明是唐突,而聂思娘的身份特殊,她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当下点了点头道:“还不曾拜堂,不过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石乐冲更加吃惊,聂思娘是名动天下的女子,不知多少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愿意用重金赎她出身,八抬大轿的抬回去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她偏生谁都没有瞧上,却又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个藏头藏尾的男子,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还心甘情愿怀了对方的孩子。
目光缓缓下落,石乐冲飞快的看了一眼她的腹部,衣裙宽松,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端倪,分辨不出她话中的真伪。
“这样说来,你们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想要对我出手了?”石乐冲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