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我昨天晚上狠狠地怼了恺撒·加图索同学的事吧?今天我又在课上怼了昂热校长。”
富山雅史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没有发生特别眼中的矛盾,是吧?”
“我当众骂了恺撒一顿,还不算严重?我还让昂热教授‘不要对着中国历史指手画脚’,这还不算严重?我觉得挺严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冒火,然后就说出冲动的话,干冲动的事。”
“我感觉这个毛病已经好久了,我一直害怕自己有什么反社会人格什么的,我在网上查过资料了,我真的符合很多特征——表现冷漠无情的和愤世嫉俗的性格,不尊重他人;不反思自己的错误行为产生的消极后果,也不从中吸取教训;做事冲动,经常事先无计划,突然做出决定,不考虑后果,容易被激怒;攻击性强,经常攻击他人和参与斗殴。”林小红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说。
“而且,社会经济地位低下也会诱发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发生,我家很穷,还被抛弃了两次,是反社会人格的高发人群啊!”林小红充满担忧地说。
林小红还想说什么,富山雅史已经听不下去了,“你是在网上查的?”
林小红点点头。
“在百度上?”
“谷歌,我来美国后用的都是谷歌。”
“打住打住,难道你不知道吗?在网上查病症,人均重度精神分裂外加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你看病要去正规医院啊,别在网上瞎查,自己吓自己。”富山雅史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相当无奈地说。
“可是网上说...”
富山雅史不高兴了:“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是觉得你比我更懂心理学吗?那你还来看医生干什么?”
林小红总算消停一点了,“可是我只是担心自身心理状况,我看书上说了,无法控制的欲望和愤怒是混血种失控的前兆,我就有点担心...”她解释道。
“书读得不少,以后不要再瞎读了。”富山雅史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是武术队的?”
林小红点点头,然后继续说下去,“是的,从进入武术队开始就感觉好像...我说不清楚,就好像一扇黑暗的大门打开了,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和校霸还有社会青年打架的,还殴打过同学和老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副糟糕的样子...而且现在,我觉得更加糟糕了。”
“你说校霸和社会青年,他们欺负过你吗?”富山雅史尽可能和蔼地问。
林小红点点头。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
“就是那样欺负我的咯,把我的书包扔进垃圾桶,或者从楼上扔下去,把我的外套扔进马桶让我去捡,笑话我是乞丐的女儿,有一次还要扒我衣服,还想用打火机烧我的头发,还有在我的桌子上泼墨汁,在我脸上画画之类的,她们都是用这种方法欺负别的人的。”林小红耸耸肩。
她的母亲总是说,她是来学习的,专心学习就行了,别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人欺负你你不搭理他们就行了——毕竟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他们这样的穷人惹不起的。
她试图忍,她努力地忍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那么你做了什么?”
“大姐头把我的书包从三楼扔下去了,于是我差点把她也扔下去,七八个男生女生加在一起都差点没拽住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鬼迷心窍。”林小红愧疚地说。
富山雅史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你认为自己的复仇行为是正义的吗?”
“他们又不止欺负我一个人,可是只有我如此极端。我知道我不该和别人打架,更不应该做出那么危险的行为。她只是开玩笑,可是我却真真正正想要杀了她,我差点就毁了两个家庭。”
“我当时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可是冷静下来后,知道这不是复仇,这是在宣泄我内心邪恶的东西。我可能当时就病了,但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她当然知道她被欺负的原因,无非是家里穷,没有人给她撑腰,所以特别好欺负呗。其他所有被欺负的要么是单亲家庭,要么是和爷爷奶奶住,家境贫寒,就算被有钱人家的孩子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天生低人一等,投胎不好不能怨别人,只怪你自己。
可是林小红偏偏就咽不下这么一口气,她就是想要爬得更高,想要把这些仗势欺人的混蛋全部踩在脚底下。
林小红的目光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富山博士讲自己阴暗的内心,如果说出来恐怕她真的要被当做危险混血种,直接送到传说中的塔尔塔罗斯了。
“校园暴力老师没有管吗?”富山雅史又问,看来自己果然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他已经皱紧眉头。
林小红点点头,“我被纪检部主任约谈了好几次,差点被退学了,她让我好好学习,不要老是打架斗殴,我被欺负是有原因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让我多找找自己的原因——然后我就删了她一耳光,贼响,她半边脸都肿了,我力气超级大。”
富山雅史显然被她危险的行为震惊了,深吸一口冷气才平静下来。
“富山雅史博士,我是不是有什么反社会人格什么的,还有得治吗?我不想放弃治疗啊!”林小红胆战心惊地问。
看着富山雅史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林小红凉了半截。
“你这病是得治...”在林小红惊恐的目光中,富山雅史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像是面对一个没救的癌症晚期病人。
“你这疑病症不治,以后非要把自己吓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