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明显看得出,随伯英的背不再挺拔,而是如同一位真正的老者一般等死。
良久,随伯英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含泪:“是兄长吗?这一切,是兄长做的?”
镇国公知晓他猜到了。但他没有证据。
镇国公当然不可能承认啊。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伯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随伯英怔怔道:“我以为是陛下,但我没想到,原来兄长也有一份。”
镇国公突然就恼羞成怒起来,“你糊说什么!”
随伯英感喟一句,“兄长,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但事已至此,兄长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镇国公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他问:“是兰时吗?”
随伯英点头。
他转身就要出去,但鬼使神差一般,他又回头,“伯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随伯英笑着道:“没什么可问的,有些事情,我一直想不通,我一直以为,这般的手段,只有陛下可以做到。原来兄长也可以做到啊。”
“如今……我只希望,我和兄长能走到这一步,只是因为政见不同,而不是其他。”
镇国公当时停下那一瞬,以为他会斥责自己,会怒骂自己,会说他背叛了彼此之间的诺言,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平静下来,平静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走出牢狱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方才的痛快。
他甚至还有些惆怅。
随伯英为什么不骂他呢?要是骂他,他也不会耿耿于怀了。
但他也知晓,他这般一说暮岁之事,随伯英不会再坚持自己的清白了。
果然,他认罪了。
英娘连夜来家里找他,请他去救随伯英。她哭道:“父亲,我进不去牢狱里,见不到太傅和兰时,更不知晓他们怎么样了。”
镇国公心想,你当然进不去,因为这是我拦着你。
如今,随伯英知晓他才是幕后真凶,就更不能让英娘去了。他哪里敢让英娘知晓此事。
所以,英娘不能见他,也不能见兰时。
他在随伯英的心里已经是奸邪之辈了,在英娘的心里不能是。他不愿意成为一个奸邪之辈。
所以,他甚至觉得随伯英最后一句话问得很好。
他应该要当时就说:“我如此对你,只是因为政见不同。”
我们之间,没有其他的龌龊,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镇国公的嘴巴更加苦涩了。
英娘被他头一回训斥。
他说,“陛下心意已决,你是要镇国公府的人都为伯英搭上命吗?”
见英娘怔怔的,他只好哄道:“英娘,我今日去见他了,他认罪了。”
英娘不可置信,“怎么会?”
她不相信太傅是这般的人。
但是天下人愿意相信。陛下愿意相信。
他就想,这个傻丫头,将来怕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