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xs</p>大明发动战争,要提前一到两年时间准备,
西面的战争还在继续,北面还在开拓,南面新七省在建设,又要准备百越西部开战。
大明国力,若全部放在战争上,是可以支持两面战场的。
可皇帝摆明了是不能延缓国内建设,黄河治理结束,天下河道还需要治理,灌溉工程也早就提上日程。
驰道建设,工厂发展,发明研发都不能落下。
明人对肉食消耗量大,热河、宁夏的畜牧业极为重要,这是笼络住牧民的定心丸。
别看大明总在草原上搞屠杀,草原上的牧民,归顺的就有七八百万,还有归顺的野人也有三四百万,不控制好这些人,迟早会乱的。
中枢不遗余力推动汉化,并不断采取联姻,抽丁,推广喇嘛教的方式,捆绑教化牧民。
最重要的还是经济手段,把牧民的牛羊卖上高价,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不需要抢就能过上好日子。
尽量优先满足他们的生活需求。
允许内地人来漠北,却不允许漠北人南下。
热河到现在也没撤督抚,甚至实行军管,还要持续十几年。
朱祁钰将几个侄女,都嫁给了蒙人。
对云贵异族,他也用同样的方式治理,甚至他还纳了蒙、苗、瑶、彝、壮、臓、朝各族的美人为妃。
拿下西域之后,他还打算纳几个维女做妃子。
四十五岁的朱祁钰,来者不拒,但也不能就自己遭罪呀,太子也该顶上了,楚王也塞了几个。
反正他儿子多,以后都可以为父分担的。
女儿也得联姻用,这样才能民族大融合,彻底变成了汉人、明人。
朱祁钰是真饿了,让人传膳,正吃着呢,朱见淇带着5个弟弟进来,在门口跪下:“儿臣拜见父皇。”
这几个是岁数大的,朱见淇、朱见淞、朱见渝、朱见漭四个同岁,朱见沪、朱见泺和朱见潮三个同岁,都是十三岁,朱见潮近几日病了,没有去学堂。
朱祁钰扫视一圈,朱见淞和朱见渝是孪生兄弟,长得很像,朱见漭最像他,也是他最中意的儿子,朱见潮身体不好。
“吃饭吧。”
六个儿子,小心翼翼围坐一圈,食不言寝不语,他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直到朱祁钰放下筷子,他们才大胆地夹菜吃,吃饭很注重吃相。
“今日师父教了什么啊?”朱祁钰问。
这几个年长的,都是胡濙给开的蒙,小的则是于谦给开的蒙,如今给皇子讲学的都是饱学之士,轮流讲学,皇帝心血来潮,还会让翰林院进士给讲一堂课。
甚至,有闲暇时间的重臣,都会给皇子上课,比如在京养病的耿九畴、王来等人,经常给皇子讲学,讲学内容不设限制,回京述职的官员,也会给皇子讲课。
不止文官,勋贵也要定期入宫给皇子讲学,边疆将领回京,也必须担任起皇子老师的职责。
所有皇子学得很杂,君子六艺外,还要学医、学机械、学化学、学农学,甚至纺织也要学,宗录司的经书也要看,还要懂多门语言。
其实,明朝皇子的假期是很充足的,一年放假在一个月左右。
朱祁钰都给取消了,只有除夕晚上可休息,所有皇子和太子一样,太子学什么,他们就学什么,帝王之术也要学。
每日皇帝下早朝后,皇子就要起床,开始一天繁忙的学业,皇子从六岁出阁,一直苦读,直到得到从所有老师手中,拿到评级,最少拿到60%个优,才算完成学业。
朱见淇四兄弟岁数最大,可他们的老师,是满朝最精华的文武百官啊,得到他们的评优,难之又难。
别想作弊,皇帝允许老师们打他们,其中以年富打得最凶,景泰二十一年,年富从地方归来,进入内阁,并担任所有皇子的第一老师,打得朱见淇,让唐皇后咬牙切齿,说早晚要让年富好看。
然而,年富对太子的严格要求,得到皇帝的嘉奖,回宫训斥唐皇后,朕读书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书都读不懂,当什么皇帝?
唐皇后派人送一支戒尺给年富,并给所有老师都送一支戒尺去。
年富打得更狠了,老十五回宫喊娘,唐皇后咬牙切齿,还无可奈何,又送去一根戒尺。
朱祁钰完全采用狼性教育,养蛊式教育,朱见淇若不行,当什么大哥?
“回父皇,丘师父给儿臣讲了经济论。”朱见淇回禀。
朱祁钰皱眉:“丘濬哪有功夫给你们讲课啊?吏部不忙吗?再说了,给你们讲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们听得懂吗?”
兄弟六个都不敢说话,确实听不懂。
“可是伱们谁缠着丘濬,逼着他给你们讲的呀?”朱祁钰认为丘濬会有分寸感的,毕竟丘濬属于教育大师。
兄弟六个都默默放下饭碗,不敢说话了,朱祁钰对他们的教育是开放式教育,允许孩子听各式学说,不设限制,这就导致百家学说的人,都在拉拢皇子。
“老四,是你的主意吧?”朱祁钰一双眸子,看透人心。
朱见漭吓得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只是对经济论感兴趣,不想丘师父就亲自给儿臣讲了。”
“少来,你是逼谢迁给你讲,谢迁拗不过你,又觉得你蠢,所以才把他师父搬出来的吧?”
朱见漭露出讨好的笑容:“谁也瞒不住英明神武的父皇。”
“丘濬没打你屁股,是给朕面子了,当初朕第一次见丘濬,丘濬就敢顶撞朕,这次没打你们这些蠢货,算给朕面子了。”
朱祁钰指着一道朱见漭最喜欢的菜:“冯孝,赐给丘濬,这情朕呈了。”
“奴婢遵旨。”冯孝打发人送去。
朱见漭吞了吞口水,他是皇子,也不是什么好菜都天天吃的,肉倒是常吃,但宫中讲求综合营养,什么都要吃,不许挑食。
皇帝拿筷子自己吃饭,但他们要由太监布菜,太监是根据太医院的方子,给皇子们夹菜。
也就在皇帝的饭桌上,太监们没上来给夹菜。
“西面暂时没有大战了,朕打算在南面开战,扩充新地,你们有何见地?”朱祁钰考校儿子们。
朱见漭转个眼珠,立刻扒拉饭。
朱见淇歪头一看,全都低头吃饭,这是让他当出头鸟啊,这群混蛋弟弟。
只能清了清嗓子:“回父皇,儿臣觉得,现在不是开战的良机。”
“西域之战,消耗了太多奴隶、物资,大明需要两年才能回过劲儿来,彻底恢复元气。”
“而且,西域占领后还需要大量物资建设,西域水道不通,只能走陆路运输,运输难度大、消耗大,建设消耗是沿江地区的三到四倍,这又是一大笔预算。”
“其三,则是东北严重缺人,吉林、黑龙江的潜力摆在那里,只要人口超过三千万,大明就多出一个最顶级的粮仓,大明该主要往东北移民。”
“三缅残了一个,只剩下两缅,云南被中枢实控之后,根本就不再是大明对手了。”
“占领后,还需要大规模移民,大明本就缺人,三个地方都要人,如何移民啊?”
“最后一点,儿臣觉得大明疆土太大了,以中枢的掌控力,掌控不了这么大的疆土。”
一听太子提疆土太大问题,皇子都把脑袋扎得很低。
谁都知道,疆土是皇帝的逆鳞,谁敢说放弃哪片疆土,都会被皇帝臭骂,连李贤、白圭、耿九畴等人都是这个下场。
太子今天是抽哪阵邪风啊?找皇帝不痛快?
“朕头一次听说,皇帝嫌疆土太大。”
果然,朱祁钰恼火:“那你当太子干什么?朕封你出去,找个小国当国王多好?”
朱见淇吓得放下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看事情只看利益,却不看背后深层逻辑,朕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朱祁钰阴沉着脸问:“你想过没有,于谦死了,谁能应对一场国战?”
“东北是烂在锅里的肉,今天吃和十年后吃,有多大区别?”
“百姓是吃不饱肚子吗?不就吃不上肉吗?以前也吃不上肉,死了?管他们作甚?”
“往西扩张,你真觉得那么容易?帖木儿汗国和金帐汗国确实衰落了,但新崛起的势力有多少?就说那叶尔羌汗国和准噶尔汗国,大明就得避其锋芒!而且,此地运输不畅,大明十分力能打出来一分就不错了。”
“万一诸国群起而攻之,谁来指挥几十万大军,打一场国战?”
“再说南边扩张,你真觉得两缅那么好打?看没看地形?那地方全是山,老挝投降后,清理了十年还没清理出来呢,还需要多久,谁能说得准?”
“再往西,就是印度诸国,你真觉得印度诸国就那么弱?”
“哼,这些年学的知识,用哪了?”
“看问题不要总看表面,要有长远眼光。”
“年富当年平定湖北的时候,把人往大别山里面赶,用了足足两年,才平定了大别山里的土匪,这是战略眼光!”
“你虽是胡濙给你开蒙,但你读书后,是于谦手把手教你的,于谦的战略眼光,你就一点都没学来吗?”
“大明最精华的人才们,天天教你,把教成商贾了吗?”
“就知道看利益得失,不知道从全局看待问题吗?”
朱祁钰真的生气,太子十四岁了,这样的太子,如何执掌如此庞大的疆土,又如何做周天子?
若是一个天下承平的大明,朱见淇是个好材料,起码是个守成之君。
可天下变了。
被朱祁钰一手给改变了,他要让大明做周天子,把所有儿子分封出去,做八百镇诸侯。
周天子就得比其他诸侯更聪明,更有眼光,更会用人,才能保证疆土稳步扩张,扩张得到的土地不会丢掉。
否则,诸侯一定会蚕食大明疆土,用不了多少年,大明就会缩回去,反而世界上出现无数新朝。
那可不是现在的小国能比的了,个个都是强国,谁也不差,周天子就有玩崩的风险。
“儿臣知错了。”朱见淇哭着磕头。
其他五个也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看发怒的皇帝。
“你不用问丘濬,去问问谢迁,看看谢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朱祁钰道:“为了你的教育,朕把天下最优秀的人才请来,当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也是最优秀的,朕恨不得把天下进士,放在东宫里给你做伴读。”
“楚王当太子十几年,东宫一个伴读都没有,出阁读书也没有你这么大的阵容,却如美玉般光彩熠熠,遮挡都遮挡不住。”
“朕让你多跟他学,你平时去楚王府找他吗?”
“仗着你是朕的亲儿子,就瞧不起楚王是吧?”
“朕看啊,你才是最蠢的那个,朕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朱见淇瑟瑟发抖,他很少见到父皇如此发怒,从小到大对他说话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他也自认为聪明又努力,老师都夸他,所以父皇喜欢他。
如今却被皇帝贬得一无是处,难道真连那个废太子都不如吗?
“楚王呢?”朱祁钰问冯孝。
“回皇爷,楚王出京了。”
朱祁钰微微凝眉:“让楚王把遇到的困难写下来,送回京中,然后交到东宫去,让太子去解决,看看太子和楚王谁更厉害,这话不许传给楚王,等楚王回京时,再行对比。”
“你不是瞧不起楚王吗?朕让你看看,你瞧不起的楚王,是什么样的人物。”
朱见淇还真不信,那个在朝堂上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楚王,怎么可能是什么资质美玉呢?
“儿臣遵旨!”朱见淇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朱祁钰冷哼一声:“问完谢迁,就去年富那领戒尺,让年富好好教你,朕为何急于西征。”
打发脸服心不服的朱见淇,朱祁钰看向其他儿子:“你们觉得太子如何?”
五个儿子打了个哆嗦,若说太子不好,是不是会被认为觊觎太子之位?
虽然知道自己会被分封出去,但谁愿意出去呀,当天朝大皇帝,岂不更威风?
“老二,你说。”朱祁钰道。
朱见淞犹豫道:“儿臣觉得大哥可能是读书读傻了,但他对弟弟们都好。”
你们都要分封出去的,当然要对你们好了,这是给朕看的。
“真是读书读傻了。”
朱祁钰跟冯孝说:“去把丘濬请来。”
丘濬是教育名家,他教育的徒弟,个顶个的是大才,其中最显赫的两个,就是谢迁和王鏊,这是一对王炸。
所以,丘濬应该去地方做督抚的,却被他强留在中枢,当皇子的老师,虽然太子不成器,他儿子中还是有厉害的。
把皇子们打发出去。
丘濬进来,景泰二年的进士,已经成为执掌中枢的人物了,他们如今是少壮派。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丘濬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不敢说。
“朕知道太子是中人之姿,有什么话就说,太子不会嫉恨你的。”朱祁钰直言不讳,他对太子也没那么满意。
丘濬露出个苦瓜脸,你们俩是亲爷俩,现在问我,我说了得罪人的话,等您反过味儿来,还是我的不是。
但皇帝问了,他又不敢不说。
“微臣觉得太子乃璞玉……”
后话没等说出来,丘濬就觉得冷飕飕的,咬牙道:“太子非美材,但好在善于纳谏,从谏如流,堪称大智若愚。”
“他也就一个纳谏如流的好处了。”
“说得好听是从谏如流,难听点说,是没有主见。”
“哼。”
朱祁钰叹了口气:“丘濬,你觉得朕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是朕太惯着他了吗?”
按说皇帝对皇子的教育那么重视,太子也不可谓不努力,怎么着也不至于皇帝口中的一无是处。
但人怕比呀,老四朱见漭、老八朱见漪、老十四朱见湛、老二十朱见濬太聪明了,把太子比下去了。
尤其是老二十,才多大呀,就聪慧至极,完全是翻版曹冲,他还是太子的亲弟弟,是唐皇后的三儿子。
“陛下,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四岁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做到太子这样,已是天纵奇才了。”丘濬宽慰皇帝。
“哼,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太子和你的徒弟比,不说谢迁和王鏊,就其他人,也比太子强吧?”
“太子也是你教的,朕问你,你藏私了吗?”
丘濬露出司马脸,您就非要戳破谎言吗?
“说怎么教育!朕不想听废话!”朱祁钰没好气道。
“臣觉得太子可接触具体事务,让太子慢慢磨练。”
丘濬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东西纯天赋啊,他幼年丧父,和兄长丘源一起读书,但他一看就会呀,这有什么办法?
然而,朱祁钰却瞥了他一眼:“让你儿子丘敦入东宫伴读,太子学什么,他就学什么,朕看看是不是太子资质太差。”
这话把丘濬吓到了,匍匐在地:“太子学的是帝王之术,臣子如何能学此道?求陛下开恩!”
丘濬都没辙,他朱祁钰能有什么办法?
倒是年富,抽了朱见淇屁股十下。
年富阴沉着老脸,显然不愿意教导太子。
景泰朝,朝政氛围是非常宽松的,尤其对皇子的教育,皇帝完全交给臣子,让臣子当亲儿子揍。
年富又有金身傍身,又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就算再大逆不道,登基后也不敢对年富报复,不然咱就不伺候了,回家养老去。
再说了,太子还没登基呢,他可是皇帝的宠臣。
“可知为师为何打你?”年富声音威严。
“不知道。”朱见淇也悲催,要是知道能挨揍吗?
“陛下是站在大略上看待全局的,所以战争要宜早不宜迟,不止将军衰老,兵卒们也在衰老呀,民间甚至生出了厌战情绪。”
年富道:“大明确实开疆拓土到尽头了。”
“但陛下要将大明变成周天子,行周法,那么皇子就藩后,自然要拱卫中枢。”
大周设八百阵诸侯,拱卫中枢。
年富看着太子明明能懂,却因为怄气而不愿意懂,顿时心里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太子的根结,在于和弟弟们比较,他不是资质太差,而是一心想把所有弟弟彻底压倒,然后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
愚蠢!
年富就一个评价,你都是太子了,还要这些虚名干什么?
弟弟们再优秀,也是要分封出去的,你越这样,越让皇帝不放心。
“在内阁担任一段时间小吏吧,为师在内阁里,不许任何给你走后门,老老实实当小吏,其他课程暂时停下吧。”
年富认为,这是心态问题,让太子沉浸于繁忙的事务,就会抛下这些,展现出自己的天赋来。
太子是不差的,就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学生遵命。”朱见淇在满朝重臣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都是他的老师。
皇帝也不给他端架子的机会,在老师面前,就得有学生的样子,没有君臣,只有师生。
这就造成了朱见淇心理自卑,对谁都感觉低人一等,而他母亲又在耳边唠叨说他是储君,这就产生了地位落差。
他压根就没体会到当储君的快乐,被弟弟们赶超,被老师叱骂,平时还得维护和弟弟们的关系,心累。
说实话,年富对他还算不错的,在于谦跟前,他得当祖宗似的侍奉着。
于谦就喜欢折磨太子,皇帝折磨他,他就折磨皇帝儿子,很公平。
晚上,朱见淇一瘸一拐走回东宫。
唐皇后却在东宫里等他,听说皇帝在养心殿发怒,责罚了太子,她就炖了参汤给太子补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