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
她不出声。
这话把她褒也褒了、贬也贬了。隐晦得过分、也直白得过分。她没法接。
心里有气、有羞。
气多、羞更多。
同时,疑惑也的确越升越多。
诚如狄映所言:能在后宫中生存下来、且独占鳌头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心事或者情绪挂在脸上。
她也曾挂在过脸上,然后就跌入了谷底。
几十年的起起伏伏,她早已学会了何为不动声色。
即便她登基亲政、从幕后转到了台前,即使她放纵了心性,也没有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就能被人解读。
尤其是被臣子们解读。
帝心不测不行,测太准了,只有死路一条。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早已深谙此道的她,又是怎么……怎么会变得喜怒均形于色了呢?
难道真的是如狄映所说得那样:是药物所致吗?
可这药物的效果虽然凶残,但究竟是怎么作用到自己身上来的呢?
老皇帝看向了狄映。
狄映却走向了她。
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这让老皇帝都忽然有了点儿想后缩的感觉。
顿觉荒谬。
遂动了动腰身、挪了挪坐姿,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
狄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停在龙案侧边,一手将树汁珠递过去,示意陛下闻一闻。
问道:“这气味儿,您可熟悉?”
老皇帝:“……”
她瞪了狄映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再深闻了闻。
皱眉,皱得死紧,有些不确定地道:“这应该是紫檀木的香气吧?但凡有紫檀木制成的物什,都有这种气味儿。朕就挺喜欢闻的。”
说完,老皇帝就看见:狄映捏着那颗树汁珠,在烛火上随意地烤了一下。
在烛火的映照下,可以明显地看到、树汁珠被火烤的那部分,有软化,并且有树汁渗了出来。
狄映转手,就将渗出来的树汁给抹到了龙案上。
一抹,就抬手。
抹得并不多,但抹上去的那部分,几息之间,就已经和龙案融为了一色,内眼不可分辨。
没等老皇帝反应过来,就见狄映又从怀里摸出根火折子,吹亮,再将火苗燎过龙案的桌面。
尤其是老皇帝经常坐对着的位置。
来回燎了几次后,老皇帝就清清楚楚地看见:龙案的表层、被火燎过的地方、起了一层淡淡的水珠。
龙案是朱漆色的,有的水珠带着微微的绿色,有的,已经有了深浅不一的红色。绿中带红、或是红中带绿。
老皇帝相信:那些红色,绝对不是朱漆的颜色,而是她自己的血肉的颜色。
且此时,她的鼻间,闻到的那种、她喜欢的清甜香气,在火燎之后,有了更加明显的感觉。
老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跌靠进了椅背里。
但也仅有一息,她又跳了起来,迅速站到离龙案最远的地方。
有些颤动着嘴皮,问道:“还、还有哪儿?”
十五年了、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