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驿站。

祁斯遇四人围着小桌坐在一起,桌上放着第一楼的酒菜。杨子书给每个人都倒上了桂花酿,陈桥小小抿了一口说:“那个什么知府肯定有问题,他们家可一点都不穷。

虽说宅子不是很大,但那个假山很是讲究。相地布局,混假于真,宾主分明,兼顾三远,远看山有势,近触山有质。这对建筑者本人的水平要求很高,对石料亦然,没钱可弄不了这个。”

“想不到你这么懂建筑。”

听见祁斯遇的话陈桥低头暗笑一下,然后抬起头假装平静:“没什么的,就是以前在一个石料师傅那打过下手学了一些。”

祁斯遇也没多问,接着说:“还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我发现他对我并没有那种尊敬或是恐惧。”

陈桥对此倒是不在乎:“那怎么了,我不也是一样吗。”

“不一样的。”出言否定的是杨子书,“陆知此人科举成绩不突出,为官多年无实绩,一直在淮安这种小地方打转。他这样的人连乡绅都不敢狠得罪,何况是小郡王这样显赫的皇亲贵胄呢?”

祁斯遇又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放在碗里才开口:“淮安是个小州府,他这个同知也只值从六品,还不如淮安那众多山石有可取之处。”

“烧灰?”

祁斯遇点头:“阿厌知我。这生灰用途广泛,医药、建筑、造纸、船舶甚至是战争都少不了,淮安多是灰岩,利于开采,投入又少,利润很大。如果是京都某位皇子想要拉拢人心,烧灰赚钱也不失为一个良法。”

“这位皇子赚了这么多钱,也自然愿意找个好的师傅帮陆知建府宅了。”说着陈桥把指头在酒杯中蘸了一下,在桌子上大致勾勒了陆府假山的形状。

然后他又指着假山坡脚说:“他家宅子一看就是北派师傅建的,江南人喜欢在江面上放几块碎石,增添所谓的水面动感,隐喻主人高雅。而北派不讲求这些,山只傍水而即可,不然怕是还要开条水沟出来。”

“看来京城里的某些人早就坐不住了。”祁斯遇笑着起身,只留下这么句话就离开了屋子。

陈厌的功夫比祁斯遇还好得多,三步两步就赶上了先一步出门的祁斯遇。他向来话少,看着面前的人表情不好也只问得出最简单的两个字:“主子?”

“这事儿有问题。”祁斯遇说得很是笃定,“一切都太巧了。暴雨毁路,改道淮安,于太守过世,陆同知贪污。这恐怕根本不是端表哥送我的大礼,而是珏表哥送的。”

“二皇子他何必?”

“何必再踩一脚老大吗?”祁斯遇轻笑着说:“踩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我上他的船。我这位二表哥,可比我的三表哥聪明多了。”

“主子也是因此才疏远小杨公子的吗?”

祁斯遇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何况他只是让我看到一些真相,也并没做错什么。”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陡然一转:“陈桥呢?他怎么又见不到人影了?”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吃饭。”

“那等他吃完了让他来我这儿一趟,我有话问他。”

“是。”

祁斯遇自己进了房间,坐到书桌旁开始准备磨墨写信。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她确实是把临行前说的“常联系”都抛到脑后了。

纸张展了卷卷了展,反复几次桌上就堆了好些个纸团,可她按着的那张还是干净的。平日思如泉涌的小郡王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提笔忘字这天。

陈桥推门进屋时她才写下寥寥数语,只提及了途经淮安的事。

陈桥还是没个正形,笑嘻嘻问:“公子怎么突然想唤我来了?”

祁斯遇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陆府有个高手对吗?”

“我不确定。”陈桥也不瞒她,将自己的判断全都说了出来:“我只是觉得那个角落有人,我倒希望是我感觉错了。若是没错的话,那个人的武功应该是远在你我和陈厌之上的。”

陈桥说得模糊,祁斯遇却心下了然了。陈厌是他们这一代的翘楚,武功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她所怀疑的人碰巧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再过两日就会有分晓了。”

祁斯遇说完又搁下了手中的笔,这封信她现下反倒不想寄了,毕竟真相未明前说再多也无益。

陆知恭恭敬敬地给面前的人奉上茶,然后开口汇报:“许先生,那位小郡王委实让人捉摸不透,这两日连驿站都不曾出,属下实在难做判断……”

被称作许先生的人抬手打断了陆知的话:“那位爷的事你不必过分操心,主子也没想到他会路过这儿。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之人,早点将这佛送走就是了。”

说到这儿许方脸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笑容,“毕竟中都还有更有意思的事等他呢。”

三日后。

祁斯遇懒得同陆知打太极,巳时便直接去了于太守的祠堂。让她没想到的是杨子书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您是于历世叔吧?十几年前在杨府,我们见过的。”

鬓发有些白的男人点点头,又问道:“正是在下,只是不知这位公子您是杨兄什么人?”

杨子书恭敬地行一拱手礼:“在下杨子书,杨展正是家父。”

说完他又退了半步站到祁斯遇身旁接着介绍:“这位是祁小郡王,都国公之子。”

于历听到都国公三个字眼里燃起了一些光亮,语气也颇为激动:“若您真是祁哲兄的儿子,能否给我兄长一个公道?”

祁斯遇试探地问:“您兄长可是于随于太守?”

于历眼眶红着,连忙向祁斯遇行礼:“正是。”

祁斯遇却拦住了他:“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于太守之事真有蹊跷还请您随我回驿站说吧。”

祁斯遇推门而入时被留看“家”的陈桥正在练刀,见是祁斯遇回来了他立刻扔下刀问:“公子不是去观礼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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