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也是写在脸上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个偷马小贼真要老子赔也行,大不了把鸟割了给你!
他可是真能下得了这狠心的,反正他今年也五十二了,那玩意怕也用不了多久。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敲诈杨厂长,但魏公公显然知道被人敲诈的滋味。
左安门前胡广和沙千刀那两倒霉蛋可是毁了他五个铜板姐儿梦的。
因而,看到杨厂长那一幅随你怎么弄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
“咱家知道你拿不出五万两,不过不要紧,只要…”
自己血淋淋的教训刚跨年,魏公公不忍杨厂长失去人生的希望,考虑再三,给他指出了一条可操作的赔款道路。
“什么?公公要我的马?”杨厂长愣在那里。
“嗯。马。”魏公公点点头,“按市价折算,如何?”
杨厂长一脸犹豫,然而却不是担心把马给了小贼如何向上头交待,而是在考虑以怎么样的价格把这些马折成小贼索要的一万两。
尔今马价其实并不高,去年有桩案子。
说的是大同得胜堡和宣府张家口三处互市,共从蒙古人那里易马4089匹,每匹马报给朝廷的均价为白银七两七钱,而实际上只给了蒙古人不到七两的交易价。
之后,负责互市的官员将其中质量稍次的马卖了九百匹给商人,每匹马报价九两三钱,共计获利近两千两。而那商人又将这些马分到各地以一倍的价格转手,获利近万两。这事被大同巡按侦知奏报朝廷,主持互市的官大同和宣府官员为此被免了不少人。
而在万历、隆庆之前的嘉靖年间,马价达到了平均每匹十五两之高,这间接反应了当时明朝的边防能力。
一句话,明军强大时,易市所得的马匹价格就低。而反之蒙古人势大时,马匹价格就高。及至后来的崇祯年间,为了组建所谓的关宁铁骑,明朝从蒙古人手中购买的马价几乎是万历年间的三倍有余。就这,蒙古人还不乐意出售。
在内地,马价就更高了些。
杨厂长身为马厂负责人,自是明白如今的马价,大概每匹二十两左右。
若是以这价格将马匹充抵给小贼太监,那么就要马厂一次出栏五百匹马。
这个,他承受不住。
因为,肃宁马厂存栏的战马连同老弱病残一起加起来,不过九百多匹。
好在,魏公公也考虑到了他不能将马厂给搬空,所以又给了杨厂长一个选择,就是还可以按五匹马配一个马夫的标准,将马厂多余的厂工雇佣给他。
一个马夫按两年工作时间算,不仅魏公公一年可以给马夫三十两银子的薪水,还能按每人折抵五十两的价码充抵赔款。
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为了尽快送走这瘟神,杨厂长忍痛答应了赔款条件。
马厂有的是闲人,如卫所一般,早年间那些马卫早演变成了世代马工。而军官及管理的官吏则成了地主性质的存在,他们本能的通过压迫马工赚取钱财,和喝兵血如出一撤。
为此,很多马工子弟偷偷摸摸在外面做工生活,要不然根本维持不了一家老小的生活。
一个人就能抵五十两赔款,还能额外给这些人一条生路,杨厂长觉得这也算是自己离任前的一大善政。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答应,后果他可以预料。
最后,魏公公如愿以偿从杨厂长这里得到了四千两现银,三百匹战马,外加六十名马夫。
银子,魏公公不是太上心,他喜欢的是战马和马夫,尤其是后者。
临走前,心情很好的魏公公拉着杨厂长在马场里纵马遛了一圈,在夕阳的余辉下,留下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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